杜林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而且来到凤翔楼做事情也不是太久,见到这样的女子自然说道:“甚美。”
张世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阁下的身份,鄙人自然是不敢去猜测的,也自然是不敢问的。不过鄙人斗胆猜测,阁下怕不是军身罢。”
杜林也不回答,仍然对着茶水呼气,茶水入口也不知道什么味道,只是感觉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看到杜林这样的表现,张世勋说道:“鄙人失言了,不过心里面有一些事情不吐不快。”
张世勋看杜林不说话,只能继续说道:“我听说如今朝廷打算联合闯军余部进行抵抗,不过内部还是有分歧,有一部分准备同建奴去和谈,放弃整个北方?”
杜林没有正面回答张世勋的问题,说道:“如今还是进行抵抗的,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大人以为如何?”
张世勋对杜林的称呼从你到阁下,然后到大人,已经能够看见这里面的意思了。
这杜林很明显也知道了这里面的意思,他心里面也有一些惶恐,连忙对着张世勋说道:“先生谬赞了,我位卑言轻,恐怕朝廷之中没有人愿意听我的。”
“大人文采风流,智虑长远,是我不能够想象的。要是说大人是无名小卒,鄙人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的。”看见杜林在这里慢慢地打着太极拳,心里面也很着急。
杜林看着他,心里面也非常不是滋味,但是他身上并没有张承明确的命令,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好说道:“我大人的命令还没有通知我,先生不要为难我了。”
商人心里面更加着急,喝了一口茶,可是总感觉这茶越来越苦涩,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可知我是哪里人?”
“先生不是说你是广州南海人么?”
“我是辽东辽阳人!本来也不想要说起这件事,可是我心里面难受得很!我辽东几百万百姓,和建奴有着血海深仇,我全家除了我躲在地窖里面幸免于难,其他人全部被老奴屠戮殆尽,几百万的辽东汉人,只剩下几十万人!千千万万的辽东百姓无不渴望王师凯旋,光复辽东。然而辽东百姓一之声被朝堂中佞臣掩饰,甚至蒙蔽圣听,以至于功败垂成!今日我在这里我代辽东子民,在这里以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恳请大人光复北方,光复辽东,给我们这些幸免于难的辽东百姓一个交代!如此,我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问心无愧!”张世勋伏地而哭泣。
他不能不哭泣。从辽阳失手,到山海关,到北京,到北方各省,到南方,每一处地方他都感觉似曾相识,而且每到一处地方,他都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那种希望快要破灭了,线下杜林在这里,他感觉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再错过,真的没有机会了。
杜林看着眼前的张世勋,总感觉心里面有一股热血在沸腾,他赶紧扶起张世勋,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若是能为朝廷重用,何苦来做这种差事?”
张世勋半晌无语,他感觉自己的希望又暗淡了一些但是眼睛里面仍然没有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对着杜林说道:“阁下一手好字,出口成章,文采风流,鄙人以为饱学之士也不过如此。美色当前,神色如常,后问所感,直言相告,真乃名士风范也。鄙人观人数十载,自认罕有走眼。”
听了这些话,杜林心中一紧,手心里也微微出汗,他猛然想到:如果在李成栋或者是别人面前也这番表现的话,自己这条命就很危险了。
见杜林不搭话,商人继续说道:“阁下若能见到督师大人,还有堵公等人的话,万望能替辽东子民和北方百姓一言,吾辈之望王师,真如赤子之望慈母也,请朝廷早发大军,拯救黎庶于水火之中啊!”
等商人说到最后,杜林看见他眼中已经隐隐有泪光,心里也是第六节
凄然有感,只好出言宽慰:“阁下但请宽心,万督师和堵公肯定能够明白你的心意的,到时候朝廷肯定能够日兵发江南,解民倒悬。”
商人听了这话就翻身跪倒,大声说道:“鄙人代此城百姓谢过阁下。”
刚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杜林本想起身去扶,但是转念一想,没有希望这些人怎么活下去呢,于是就坦然受了这一拜,然后笑着说:“那就用那个美丫头谢我吧,让她今晚伺候我起居。”
第二天起床后,杜林施施然用过午饭,然后告辞商人出门,走到吉安府城中心的一座官邸前。
他望了一眼府门上的牌匾,确认无误后向卫兵递上准备好的名帖:“麻烦通报府上,有人求见。”
那个牌匾上,金光闪闪写着吉安府三个字。
没有让杜林等上很久,门口中就出来一个蓝衣士兵,胸前的圆形护心锃光雪亮,棉甲上整齐地嵌满菱形的金属片,脚下是黑黝黝的崭新军靴,他也不打量杜林,只是淡淡说:“你跟我来吧。”
掉头就往里面走去,杜林连忙快步赶上。
府中台榭纷纷,红砖绿瓦,一道长廊横跨台前,长廊白玉栏杆、青石台阶,过上长廊后,左侧是新砌的花园,园正中摆着碧绿潭水,谭里耸立出一丛山石,顶部矮矮喷起一汪水泉,顺着石壁泪泪流下两道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