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衣冠(1 / 2)

伐清1646 表请回尘 4088 字 2021-10-14

张承也是无语,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似有若无地威胁了几句这个老婆子之后,张承继续往前走。

正前方是一溜儿房屋,门窗半掩。两边杨柳稀疏,树上挂着各色灯笼,灯光打在墙壁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里面依稀能够看见几个女子在梳妆打扮,门口还有几个等待的人,左顾右盼,眼神里面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转角处传来一阵嬉闹之声,几个浓妆艳抹、粉面狐颜的女子手持扇子从转角处出来,那些女子走到一处馆子,或站或坐,顾盼生辉。眼前若是有男的走过去便抬起头来,让灯光照在脸上。

张承和约翰走了过去,约翰说道:“今日与平常并无不同,甚至可能更寥落一些,往常这地方都是满满当当的女子,都装扮得或沉鱼落雁,或闭月羞花,等待客官亲近他们,就是云泥销骨之时,今日还算是比较冷清的。”

说话间,一个大官人走了进来,此人好大威风,两边各有三护卫,皆是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大官人头戴缂丝帽子,手持董其昌绘制的扇子,一身赤色华服,腰挂黄金香囊,皂靴如新,指指点点说道:“今日不曾想来到这里,虽然是烟花柳巷红尘处,比不得那秦淮晚唱,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却也是别有一番市井的味道,和深宅大院之中的扬州瘦马却是不同的。”

“大老爷,您说的是极是极,野花也别有一番韵味的。”周边的几个护卫也在用眼神滴溜溜地打量着周边的女子,那些女子也不恼怒,纷纷扬起自己的脸,如同骄傲的白天鹅一般。

“这个身材不错,就是脸上的粉太多,你看那个,一仰起头来都能看见脂粉掉下来!!”

一个护卫正在对一个女子评头论足,那个女子听了,脸色微红,头颅低垂,不过很快就重新扬起来:

“将军说得正是如此,不过若非在脸面上打扮一番,如何能够入得了将军的慧眼?将军慧眼如炬,小女子怕是以后少不得见到将军就要低眉信手续续弹了。”

“好说好说,我道这边生意为何如此之好,元是你们口才如此了得,今日与你介绍一番,官人是原崇祯朝进士,太仆寺卿谢三宾,还不速速拜见官人?!”

女子闻言便要拜,一边的谢三宾赶紧扶起来这位这位女子,同时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然后顺手丢了。对着左右深情地说道:“本官爱民如子,这风尘女子虽然鄙陋,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应当平等对待,不了对他们有轻薄之语,你们知道了么?”

“知道了。”几个护卫稀稀落落地说道,很显然,刚才的话语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

“那边的那个女子细柳蛮腰,就是不知道面容如何,喂喂喂!把你手中的灯笼给我,我要仔细看看那个美人儿。”

约翰手里面的灯笼直接被抢走,那个护卫提着灯笼,在光线的照射下,精致的面容就出现在那个护卫的面前,护卫连连咽了咽口水,立刻把手揣进裤兜,发现没有,又脱下鞋子——顿时“芬芳四溢”,左抠抠右抠抠,约摸过了一分钟,终于掏出来一把碎银子,直接扔在了那个女子面前的地上,豪迈地说道:

“这些银子就是你的赏银,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跟了我保证你吃香喝辣的,而且这些银子足够你安顿家眷,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

以后也别在这个地方厮混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若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可能对寺卿的名声不好,听见了么?”

低垂着头的女子用牙齿咬着嘴唇,跪在地上一边拾银子一边说道:“知道了,奴家现在立刻去收拾东西准备准备。”说罢就起身回到了屋子里,其他的护卫也都是如此,到处物色女子,评头论足。

周边也来了很多的人,到处评说。现在已经是门庭若市,人声鼎沸,人影晃动,裙摆飞扬。头上珠翠流光,星河影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气,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女子过来,简直如同后世的上公交地铁一般。

甚至张承看了双拳紧握,怒火中烧,一边的约翰说道:“我的朋友,不必如此,这里都是这样的情况,若不是家境清寒,何人愿意如此?卖身得钱?”远处过来一个男孩,衣着破烂,手捧一破碗,对着周边的女子和宾客点头哈腰,希望能够得到一些钱,但是张承没有看见任何人去给他。

“这个男孩家里前几天出了变故,钱寺卿的护卫因为需要人丁,便在此处抓壮丁,他父亲被抓走去做事了,结果一去不回。他年纪小,家中也没有能够支撑大局的人,一直都以为他的父亲能够回来,家中还有一老祖母卧病在床,一个家庭的重担就全部在他的身上了,迫不得已就在这里要饭吃。一天大约能有十几个铜钱吧,勉强糊口,这样做已经五六天了。”

张承于心不忍,走了过去,那个男孩傻傻的笑着:“大人赏口饭吃吧!”

“你这样做,不怕被捕快抓起来么?”

“若是有饭吃,坐牢也不是不可以。”

“这可是要打板子甚至坐牢的!你就不怕么?”

“打板子算得了什么?若是打板子能够让我父亲回来,让我的祖母下床,让我家里有一口饭吃,我就是死了也甘心。”那个少年继续傻笑道。

张承看着这个少年,气不打一出来,可是刚准备举起的手又垂了下去,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打这个少年人,他承受了一个家庭的重担,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你……你若是愿意,可愿意随我从军?”张承无奈地说道。

“承蒙军爷厚爱,在下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那个少年人怕张承反悔,立刻跪在地上。

“什么名字?”

“小人叫赵春。”

一边的约翰说道:“不曾想您竟然是一个将军,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