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虽已入二月,但神京天寒,冰雪虽消,这十数株红梅却依旧凛然盛放,孤芳自赏,好不喜人!
原来这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
贾玦见猎心喜,想着正好摘了,送与黛玉,她一定喜欢!
刚要下手,却听耳边一声清清冷冷的缥缈之音,“檀越且住!”
贾玦闻声望去,却见一位面色清冷,风姿绰约的道姑,飘飘曳曳走来。
来人头带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一手执一把小药锄,来处放着一个带着土的坛子……
新月清晕,花树堆雪,贾玦见了不由怔住……
道姑见他如此,秀眉微蹙,清哼了声,冷冷道,“檀越何来?因何伤我家红梅?”
你家红梅?贾玦听了好笑,不过也猜出了她身份,知道身处何地了。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这大观园里作道姑打扮,又长的好看的,不是妙玉,更是何人?此地必是栊翠庵前那一片梅花无疑了。
却说这妙玉本系苏州人氏,与黛玉同乡,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却因自小多病,家中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在蟠香寺出家。
虽是出家为尼,却是带发修行,终日作道姑打扮,平生最喜庄子。
十七岁那年,她随师父进京,本于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不想去年冬,师父骤然圆寂。
妙玉本是欲扶灵回乡的,因她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临寂乩言,说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且先在京静居,等待因果,所以不曾回乡。
今年,因贾府大观园建成,预备元妃省亲之事,拢翠庵需要一位合适的住持,王夫人又一生醉心侫佛,听说了她的事迹,忙下帖将她请来,后为妙玉的佛学修为所折服,便安排她入住了栊翠庵……
……
妙玉自来后倒也安分,只在庵内修行,贾玦虽听说了此事,却也不好没事来找一个尼姑见面,因此二人不曾见过。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这次机缘巧合,难能得见,贾玦也便来了兴致,暂且将心头烦恼压下,故意揶她道。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至于这红梅……”说着他竟当着妙玉的面,将梅花折下,“我见…我喜…我得…你待如何?”
妙玉见了心疼的皱眉,原本她听贾玦话语玄机,还待高看他一眼,不想最后,竟是个没脸没皮的耍赖之人,顿时失了兴趣,冷眼嗔道。
“你这檀越,好生可恶!无端端折了我家梅花,还在这里耍横?可敢报下姓名,待我回去告了你家二太太知道,好教她将你管教一二!”
你都这样说了,谁还敢留下姓名,贾玦听了,不由“嗤”得一声,笑了……
妙玉见了,又气又恼,清冷空灵的声音,冷言斥道,“你笑什么?作了恶事,不说心生愧疚,我说你两句,反倒发笑!
呵,我观檀越印堂发黑,眉宇间黑气萦绕不散,本想上前点拨与你,胜造七级浮屠,不想檀越如此心性,也罢,也罢!教你自生自灭去罢!”
贾玦笑的都快不行了,对面的妙玉脸色越来越黑!见她负气要走,贾玦强忍了笑,忙唤道,“法师莫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法师当面!既然法师道出了小人灾劫,见之不救,岂非失了佛家普渡之心?”
妙玉冷冷看他,犹豫了片刻,见他面有笑意,仍自收敛不住,气的娇躯微颤,银牙紧咬,“你这檀越,实在可恶!我不救你,死了活该!”
见她是真恼了,贾玦也不再顽笑,重又端正了态度,理了理衣冠,端端正正的打了个道门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贾玦,见过佛友!不告而取,摘花原贫道之错,先前顽笑之言,勿要当真!然这府中草木,半者亦皆贫道所有,佛友着相了……”
妙玉不可置信的重又上下打量了他,清冷的目光里有憧憬,有失望,有好奇,有复杂……檀口微微张了张。
“你就是贾玦?那位道法通玄,被太上皇封为清玉上真长明洞玄真人的小国师贾真人?”
说实话,这封号,贾玦就接旨那天听了一回,听过就忘了,自个都没记住……
被妙玉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虚,贾玦心说不能吧,虽说自己长的帅,可也没到王霸之气一震,十二钗投怀送抱的程度吧?
莫名的摸了摸鼻子,尬笑两声,“正是贫道…怎么,不像吗?”
“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我实在没想到传说中的贾真人,竟然是一个……嗯。”
低声嘀咕一句,妙玉也重又端正了态度,理了理衣冠,从衣袖里取出一串南海红珊瑚念珠拈了,合十行了一礼。
“南无阿弥陀佛!贫尼妙玉,久闻贾真人道法高妙,斡旋造化,今日机缘到了,正要请教!道友,请了!”
见到妙玉目光中那浓浓的战意,清冷空灵的声音,甚至带了杀气!
贾玦心道一声苦也,好嘛,合着不是投怀送抱,而是来砸场子的!
这小尼姑搁这等他打架呢!这是要搞佛道之争,来跟自个比个高下,论个短长……
摇了摇头,看在人小姑娘能把自己名号背全,也不容易的份上,便陪她顽上一顽,也无不可。
只是……
贾玦暗道一声可惜,太上皇钦赐的那柄金丝两仪拂尘没带来,对面好歹还有串念珠,自己出门也不知道要斗法,这也没个趁手的法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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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