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没别的愿望,以前还想着能得个自由身,现在也不想了。只要教坊司不要逼迫太堪,也便知足了!你若是中了进士,得了官,方便时与我疏通一下教坊司的即可。”
她的自由身,也只能是特赦,这个与大赦有很大的区别。
大赦是皇帝登基时或是国朝庆典时才有的,也并不是所有的罪都赦免的,比如杀人犯不能被赦免,而被贬教坊司的女子也不在大赦的范围之内。
而特赦则是皇帝专门特旨赦免,这个更难得。
正常来说,官员获罪,只要不是谋反这妻女是不会被入教坊司的,哪怕太和党人中许多高官被害入狱,也没有几个罚妻女入教坊司的。
卫家只所以如此,那便是因为卫父被李元忠下狱后,被对方要求贿赂,结果卫父脾气上来,直接骂了李元忠一通,李元忠直气恼报复,以此来羞辱。
其实正常来说,特赦也并不是很难,每次大赦时,皇帝也会特赦一部情有可原的重罪,这时候只要把名字也添加进去,皇帝根本不会一一来核对,通常直接就准了。
但是吧,如果特赦她,只要李元忠还当权,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特赦她就是在跟李元忠对着干,正因此哪怕童其松有权有势也不愿意为她求旨。
而她所求的只是教坊司不要太过逼迫她,这也是童其松曾为她做到的。
但童其松离去,她也需要有别的支持。
从她这些年的行为来看,有这样的打算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方面结交有名望的文坛名士,拉高自己的声望,得到一定的庇佑。
另一方面也特意支助那些书生,想来也就是风险投资,还是天使投资,若是有人日后飞黄腾达,她也能求个情面。
而她与殷风起、秦红玉结交,除了姐妹投机,确实玩的来外,还有就是大家相互扶持。
萧华沉吟了会,这事不好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说容易那是因为只要买通了皇帝的近身太监以及礼部,弄一个特赦名头并不算难。
“这事我定当竭力而为,只是我怕能力有限!”
哪怕他中了进士,怕也是很难在礼部说上话。
不过,倘若花些钱,买通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就可以有许多手法,比如将名字放在特赦名单的最后面,这样皇帝大概率不会看到,一般直接就批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她若是只求脱身,那应当根本不需求自己,因为她曾经的那些恩客们,肯定是有能办到的。
她笑了笑:“这事不着急,我如今还有些门路,如今这日子还过得去!本也就不指望你能帮到多少。”
“小子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心下了然,难怪以前没能成事,原来是不愿走司礼监的门路。
想起卫父当年就是不肯贿赂李元忠才遭此劫难,想来她心中肯定是万分愤恨。
作为交换条件,他愿意一试,只是怕很难能成,不过态度还是要有的:“姐姐放心!”
“这事不容易,你就算是做了官,也是很难成,不急于一时,尽力就成,哪怕不成,也没什么。”她说。
“嗯。”他点了点头,只要不急于一时,其实也好办,等过些时间,这李元忠肯定会下台的,那就走下一个司礼监掌印的门路。
这样既不违背她的意思,还容易办成事,只是要多费些钱财。
“这些文章还请姐姐为我劳心。”他再说道,“这事还请姐姐保密。”
“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她抬起一根手指,从下巴划到肚子。
……
次日,他独自来见卢向文。
“太华坐吧。”卢向文见萧华恭敬地行礼,一副老实孩子模样,笑了笑,摆了摆手,“下回过来不要再带东西了!”
“是,大宗师!”萧华笑笑,不带礼,难不成空手来。
“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
“哈哈,十六岁的举人,也算是神童了!可曾成家了?”
“还不成。”
“……”
二人一问一答,他还以为卢向文要为自己介绍婚事,可聊了会,也不见下文,看来又不像。
萧华有些不懂卢向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单独约见自己,不知其意何为。
在礼节上,自己该走的环节都不曾拉下,不过也只是止于礼节罢了,二人并没有更深一步的交情。
“不必拘束,中午我约了几位朋友,你也一起吧。”
“是。”
“哈哈哈……”卢向文见他依旧如此,笑着摇了摇头。
中午的饭局,竟然是在殷风起的画舫里,这可真是巧。
如今天冷,画舫并没有停在江面上,而是停靠在一处避风的岸边,周边景色不错,胜在幽静。
登画舫时,已经有人迎在外面,正是魏观峰,承天府府丞。
魏观峰见卢向文过来,立马上前招待,见卢向文身后只带着萧华,有些意外。
“这位是我学生,萧华还不过来见过魏府丞。”卢向文介绍的很有些意思,一副师父的姿态。
“萧华见过魏大人。”萧华对这魏观峰作揖。
“哈哈哈,我与他认识,十六岁的举人,神童呐!”
魏观峰引着他们上了二层,以前的飞亭四周已经围了木板,落下了围挡,看样子还是好几层,竟然不透冷风,屋里有了火炉。
殷风起站在里面,见他们进来,笑着在萧华身上打量,又看了看卢向文,这才招呼众人入座。
萧华走在最后,走过她身侧:“殷姐姐。”
“坐吧。”殷风起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你们都认识?”卢向文有些意外,按说这小子才十六,父母俱丧,靠远亲救济生活,总不会是个天天逛花楼的。
萧华对这些事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于是便把自己的远亲是秦红玉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又说了秦红玉与殷风起的交情。
他也不在意卢向文如何看待自己,反正自己也不怎么在意二人之间的关系,只要是礼节不亏欠,不得罪,也就行了。
至于对方在得知这些后,会不会有别的想法,那他也管不了。
“原来如此。”卢向文有些意外,也没多说什么。
魏观峰对他的情况甚为了解,在一旁帮他说话,言辞中都是好话。
这场酒席只有他们三人,并无别人,看样子是魏观峰请卢向文,这让萧华有些意外。
这承天府府丞的地位可不算低,为何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来请卢向文吃饭,这里面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因天冷,今日只有殷风起一人作陪,没有起舞,而是坐在旁边弹了会曲,然后坐在席中与众人倒酒。
过了会,玩起了飞花令,萧华本不想参与,但奈不过卢向文要求,那些个诗词,他也只是前世上学时学过一些,这一年多来,他也只是跟卫惊鸿读过一点。
说实话,他在诗词一道,可以说是小白,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一连喝了好些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