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孽子(1 / 2)

只是他这位置离大门很近,再加上这卫剑是练家子,耳聪目明,隐隐听见。

“假仁假义?”

卫剑上前就是一脚,将他踢成一个虾米,“你个直娘贼!”

“好,好,好你个卫剑!”族老指着他,气的手抖了半天。

“族叔,我累了,不送你们了。”

卫惊鸿也是被这句话刺了心,摆了摆手,站起来,秋月扶着她从屏风后离开。

卫真闷声站了起来,走过大门,卫剑大声道:“这人呐,不能没良心!没良心那就是养不熟的狼!”

卫剑缓了脚步,肩膀抖了抖,却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他娘逼的,就这种畜生,还想纳我女儿当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卫剑骂骂咧咧,将烟灰抖落,越骂声音越大,越骂越难听,丝毫不顾忌从他身侧走过去的卫真爹娘。

卫真爹想说什么,被卫剑一瞪,立马缩了脖子,赶紧拉着婆娘往前走,也不敢回头。

“卫剑,你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大火气,姑娘都没说啥,就你有脾气?”

卫氏族老背着手走出来,见一个仆人也敢骂卫家族人,多少有些看不过去。

“还族老?你拿了多少银子,你心里没数?也不知道哪来的脸!”

卫剑直接回怼了过去,这些族老的德性,没人比他更熟的,这笔钱还是卫惊鸿出的,目的就是给卫真一些颜面。

毕竟被赶出家门与认祖归宗是两回事。

“你!”

族老气极,但见卫剑一副不服就干的架势,立马怂了,外强中干道,“不与你一个老头子计较!”

摆了摆衣袖,离开了。

“唉,这卫氏一族里尽出这些没种的东西!”卫剑火气不小,就连萧华听着也有些咋舌。

一旁的卫元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头,轻声跟卫剑说:“卫爷,我……”

“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剑来了脾气,逮着一并骂道,“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下三滥!”

卫元没敢跟卫剑呛声,满脸羞愧地走了。

萧华突然觉得今天来这边也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出门前没看黄历啊。

于是就想打道回府,今天去寻罗胜师兄喝点小酒也好。

“卫伯,我家里有事,先回去,改日再来,还望你和卫姐姐说一声。”

“姑娘等你几天了,你今天才来!”卫伯还蹲在门前抽旱烟,自顾自地说,“赶紧进去吧!”

萧华挠挠鼻子,见他在气头上,也不理他。

“三郎,姑娘请你。”秋月突然小跑出来。

萧华见卫剑只低头抽烟,也不给自己一个提示,这是用完就扔呐,别是把自己出卖了吧?

秋月走到她爹身侧,不想让他在这门前发脾气,劝道:“俺爹,你回屋里吧,这外头凉。”

见她爹就是不动,眼珠子一转,开口:“爹,今天姑娘想吃新鲜的竹笋。”

原本火气极大的卫伯这才起身,把烟杆别在腰间:“就你这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去,你爹我好着呢!”

秋月悻悻地离开,领着萧华进了中院子里。

“今天许先生没来?”萧华疑惑地问了句。

“许先生身体有恙,后面不能来讲课了。”秋月轻声道。

哎,这卫剑不地道呀!

说好的事不给办好,也不给个交代。

走进书房,卫惊鸿正在座上看文章,萧华远见她脸色如常,一如既往,放下心来,自己就是过来读个书,不想掺与太多。

“你刚怎的不进来?”

卫惊鸿放下那稿纸来,早在堂上就见他进了院子,却不见他进来。

“哦,刚与卫伯说了会话,耽误了。”

“嗯,卫伯的话,你少听些。”卫惊鸿指了指书案,“今日不讲经义,你作一篇八股文章吧!秋月把题目给他。”

他在书案后,与她并排坐下,秋月取过来一张纸,递了给他。

“孽子!”

萧华一看文题,悄悄侧身望了望卫惊鸿,只见她正侧望着自己,他尴尬地笑了笑,开始想如何破题。

这道题出自《孟子》,“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有那些孤立的臣子,庶孽的子孙,他们时常会提高警惕,考虑祸患也比较深远,所以才能通达事理。

而原句中“孽子”的意思,乃是地位卑贱的子孙,大多是指庶子。

但在考试中,只要不违背义理,这“孽子”二字,可按自已的意思来阐述,因此也可以理解成各种意思。

他心道,这道题怕不就是意有所指,以前只以为卫惊鸿是个豁然的人,想来,人总有气愤的时候,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一个卫真引发的惨案,却要自己来收拾残局!

他想了几个破题,但都不满意,一阵穿堂风吹过,冻的他打了个哆嗦,起身去关了门窗。

今天这天气也是怪的很,明明早上还是艳阳高照,温暖如春,这才一多会,就黑云滚滚而来。

卫惊鸿独自在书案后捧着一本书,侧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一股子书卷气的文艺女青年,文静俊美,只是见她眼神有些漂浮,盯着窗外开始凋零的李杏树出神。

窗外北风穿竹林,阵阵地呜呜声跟要哭似的,透进书房中,带着丝凉意。

“卫姐姐,这风太大了,还是关了窗吧!”

萧华说着,走上前,无意瞧见她满脸的泪痕,正睁大着眼睛望窗外,这句话惊醒了她,侧过脸去,微微点了点头。

他有些后悔过来关窗了,早知道喊秋月了,失策啊。

待关了门窗,屋里顿时昏暗起来。

秋月给二人送了些热茶,他喝了两口,暖了暖。

只是这学书房压抑的很,心中索性不愿再去想破题了,赶紧写一篇交卷了事,待吃了午饭,早些回家找小表妹背书去。

于是闭眼沉思,直接从《科举全书》中检索了一篇范文,永康十五年,陕西行省乡试亚元刘君安的答卷。

通读了许多遍,理解文意,慢慢默背,开始研墨,边默边思,蘸墨挥笔。

“同为子而独难,是又子之仅也。

夫人尽子也,而吾独孽,吾敢不为子……”

不消半个时辰,一篇八股文章便就成了,一手有些起色的赵体小楷,无一处圈划错字,整个卷面非常干净整洁,这就是浑然天成吗?

虽然不是自己的本事,但看着还挺有成就感的!

待墨干后,见卫惊鸿不知何时离开了书堂,他向秋月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