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么说,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萧华打听过罗胜的情况,自从罗父过世后,作为一脉单传的独子,守着一个家其实是不容易的。
作为耕读之家,有几十亩农田,有几个老仆,几辈子下来也是小有积蓄,因此他家从祖父辈就开始读书,他父亲侥幸中了童生。
但罗父后来患了重病,这才有了因病致贫的事,因贫差点上不起学,这个时代,哪怕是小富之家,扛风险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卖身葬父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特别是如今苛捐杂税太过沉重,再加上辽晌等加派的赋税越来越多,哪怕是几十亩田,缴完一干赋税后,余不了几个钱。
自从征粮改征现银后,每年官商士绅们总要在收成年打压粮价,这样反而要缴的粮不仅没有少,反而更多了。
在灾荒年,又会哄抬粮价,一番倒腾,普通农家真没有几个钱。
更不用说为了不去徭役,还得花钱免去徭役,还要脱产读书,这开销是很大的,还有以前借的外债,此时的罗家不过是勉强支撑而已。
只有考中了秀才,免了一家三个丁男的徭役,再免去几亩赋税,那时家里的情况才能缓过来。
若是能侥幸中举,那一家人就能脱离杂税和徭役的泥潭,向富人阶层前进。
他这几年,一边在学堂教课,一边自学五经,这份努力劲很难得。
之所以这个年纪还在学堂里读书,其实是周老先生家的藏书丰富,可以供他研读。
当然在没有老师指点的情况,他学的进度也很慢,要不然也不用蹉跎如此之久,快三十了。
萧华没有与罗胜说太多关于自家的事,毕竟这故事太长,而且也不好细说。
“师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难处与困处,只要不是身临其境,总无法感受别人的痛处,不知情的人往往还艳羡我们,实则我们内心苦处只有自知。”
“哈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罗胜引经据典,总结道,“子非鱼,安知鱼之痛乎!”
“哈哈哈,精辟!”
萧华大声赞道,又道,“我们都是些想通过科举来改变人生的,想凭自己的本事来养家糊口,发家致富。”
“志同道合,当浮一大白!”
两人足足喝了两坛,从中午喝到傍晚,这米酒度数不高,并不怎么醉人,但总让人有些微醺的感觉,聊的也就多了。
开心的酒千杯不醉,知心的话万言不赘!
罗胜提醒他,年前得去一趟建南县报名,并打点好关系,以免错过时间,特别是互结认保的事。
参加县试,需要同考的五人写“五童互结保单”,一人作弊者五人连坐。
同时还得请本县的廪生担保,也就是具保,认保。
保不冒籍顶替,不隐瞒家丧,不找人来替考,不用假名字,保证身家清白,不是娼优皂吏之三世内的子孙,本身没有犯罪案底,更没有做过低贱工作。
其实,这个往往给钱就能办,不然那些科举移民是怎么来的,因周朝西边和北边地区科举资源匮乏,考试竟争极小,这江南的富商们,便玩起了科举移民。
跟前世大考移民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默默记下,准备十月前后去一趟建南县。
至于其它的一些小细节,罗胜也说了许多,诸如一些心得体会什么的,也一一说了,未有保留。
……
熟背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其实周老先生的八股范文背多了也是有效果的,那就是自己模仿的能力提升了。
而这些范文本就是将四书原文每句话,再次解读,进行的扩展理解,这对于他更深刻的理解文意,也是大好帮助。
其实只要自己用心,总能有许多办法。
读书这一块倒是有条不紊,完全步入正规。
家宅里,自从上次祭祖后,不知怎的,秦红玉倒是不怎么盯着他了,反倒是有种放任自流的感觉。
以往天天被秦红玉盯着,总感觉不自在。
现在突然失去了这种外在压力,时间久了,也挺无聊的,就感觉一日不见她发脾气,就觉得这院子里少了些生气与活力。
“飞炮!”
萧华坐在榻上,盯着棋局,抬手移炮,一拉到底,随口问道,“小表妹,二表姐去哪里了?这些日子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