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如今已经掏出《论语集注》开始背起来,学了一段原文,当作今天新加的背诵任务,凭着自己的理解,大体看懂一小半,其余的他准备去问罗胜师兄。
这段时间一直耽误人家读书的时间,搞得他有些过意不去,准备等休假了,去罗师兄家里当面拜谢,增加一下两人的关系。
这样超前学习,需要有人及时指导,而周老先生只让他“书读百遍,其意自现”,这让他有些难受。
能有一位有耐心指导他的老师,就很难得了,特别是罗胜师兄也在备考明年的院试,谁的时间不是时间。
若是罗胜师兄的水平能再高一些就更好了,有的时候他问的题难了些,连罗胜也答不上来,自学成才是真的难。
周老先生定的假期,只在节气、节日,以及月半才放假,一月差不多三四天假,而九月不仅有寒露和霜降两个节气,还有九九重阳节。
过几天正好是重阳节,他准备让铁六叔帮忙买一些礼,没打算送多贵重,但也不能寒碜,大体不过几两银子。
下午结束一天的课,同窗们鱼贯而出,撒丫子往外跑,他留下来等罗胜一起,两人结伴出了学堂,又聊了些关于《论语》的疑惑。
罗胜依旧不急不慢地给他讲解了这一大章节,然后两人准备分头回家,萧华趁机说了等休假去他家里拜见。
“哈哈,重阳我还需去祭祖,怕是不能招待你!师弟你也无需担心,凡是我懂得,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等俗礼不必在意。”
萧华看得出来,其实罗胜的家境条件定不算多好,这从他的穿着上就能看的出来。
整个学堂里,除了少数弟子是穿补丁衣服的外,大多数弟子不说穿绫罗绸缎,至少都是没有补丁的。
虽然罗胜的长衫是不见补丁的,但细看他的衬衣,却是旧的,是缝补过的,而且他极少坐在椅子上,显然是怕磨破长衫。
他自己家的祖坟还在建南县,这些年也只回去过一两回而已,往往都是在自家院子里简单拜一拜完事了,因此忘了祭祖这茬。
只是罗胜依旧推脱,他心道怕是有不方便的地方,这种事心意到就行了,于是改口道:”那既然如此,那便依师兄的意思吧!“
出了学堂,他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茶铺找到铁六叔,与铁六叔交代了一番,明日采买些礼品,让铁枣给罗胜家送去。
“三郎放心,这些小事,定与你办好。对了,后房里来了个柳二,说是要见你。”
铁六叔这回没去泡茶,素来知道他的性子,不在意这些虚礼。
“柳二?”萧华有些疑惑,这才想起什么。
待见到真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个子很高,特别是在一众偏矮的南方人群中,更是鹤立鸡群,就连铁六叔站在他前面,刚过肩膀。
不仅高,还壮实,许是晒的太狠原故,整个脸膛、胸膛跟烤红似的,还特么没烤熟,让萧华想起了张飞了,只是身上不见什么高累累的肌肉。
听他讲完,这才明白,他父亲本是北方边塞的军户,因卫所侵吞士卒田地,又加上经常打仗,普通军户无法生存,逃到南方来,被马家招了婿。
上回马大娘觉着收了这些礼有些过意不去,特地让柳二备了些乡村的特产,一些咸菜,家里种的蔬果,还有一些打来的野物,挑了一大担,足有上百斤,从双马村步行送进萧华住的院子里。
秦红玉观摩他一番,见他不善言辞,自始自终没敢抬头看她,还算本分,就让他来茶铺里做工。
茶铺里的活其实也辛苦,但远没有码头上辛苦,更重要的是,这里给的工钱比码头上多,当初举手之劳,不仅得了些意外之财,还得了个养家糊口的好活,自然心中感激。
柳二的平时就是随掌柜定期去山里贩茶,干些力气活与保护茶货的事。
“恩公,不必行礼,见外了不是。”萧华扶他起来。
“三郎,叫我柳二就成。”柳二哈哈一笑,有些手足无措,显然很少与萧华这样的人打交道,有些拘谨。
“你大名叫什么?”
“以前叫二蛋,倒没有什么大名。”柳二搓了搓衣角。
“那就叫柳飞吧!”萧华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来,张飞这厮虽说莽,多少是演义里的一面之词,但忠心是肯定的,万人敌也是肯定的。
柳二郎二话没说,直接下跪拜了一拜。
这时代能取名的都是长辈或者老师,普通百姓哪怕去找学馆先生取个大名,行个大礼,或是送些礼也是正常的。
萧华没想到他会如此,本要给些银子与他,但他硬是没收,与马大娘一样,这样一看,难怪二表姐愿意用他。
本分!
这边安排好,径直回了院子里,晚上依旧是吃饭下棋,背书练字,但有红颜相伴,这日子也不觉得枯燥,反倒有些乐在其中。
吃完饭,照例先陪小表妹在罗汉床上下起围棋,两人相对而坐,虽然连输,但他棋艺多少有也长进,往往只输一两子,属于惜败。
此时秦红玉来了,斜依在罗汉床上,与小表妹坐在一侧,双腿一并,脱了绣鞋,上了榻,并给小表妹支招,这让他哪里下的过,根本不给活路。
眼看着满棋盘尽是白子,唯有的黑子竟在自己手里,已经无处可下,他可不喜欢被虐。
与小表妹下围棋,至少她还知道多少让着他些,让他不至于太没有游戏体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