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而已!”萧华有些头疼,怎的人人都以为我出了事。
卫惊鸿见他不愿意说,给了个嗔怪的眼神,颇有些调戏的味道:“以往与我可亲近了,如今连我也说不得?”
秦红玉、卫惊鸿、殷风起三人是结义多年的姐妹,这些年来三人相互扶持,凡有大事,皆会一起商议,互相帮衬,因此感情不浅。
如果没记错,殷风起刚进教坊司的时候,遇到难处,曾得殷风起和秦红玉帮过大忙。
卫惊鸿向来待他和小表妹都极好,每回来他家院子,总要带些吃的用的给他和小表妹,还极力劝他读书。
他作揖道:“卫姐姐,我想去书院读书,在家里左右等不来二表姐,只得出来寻她。”
“哈哈,早劝你向学,你死活不肯,这回怎么赶着上了!”
她想起了秦红玉骂他就是个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见他一副俊俏少年郎的长相,突然扑哧一笑,失了形态,赶忙用衣袖来挡。
萧华没看懂这笑点在哪里:“我前些日子才想明白!”
等了老半天,她才止住笑意,此时已是红霞满面,按着腰腹,莺声道:“一会我帮你劝劝你二表姐。”
他认为这是卫惊鸿说客气话,含笑点了点头,有人帮忙自然是好事,哪怕只是客气话。
只是他不太在意,二表姐难道会不同意?怎么可能,他上进求学,怎么可能不支持?
等他考中了举人,回头说不得要帮衬一下秦家姐妹,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好事。
前方二层高的画舫已经近在眼前,上面飘着几面彩旗,甚是气派壮观。
待小船靠上画舫,执守的仆人认得卫惊鸿,赶紧栓住小船,搭了跳板,扶着小船,不让它动摇,众人如履平地般的登了画舫。
一层里是厨下和下人休息的地方,待上了二楼,凉亭似的飞檐下,摆着长席。
主位坐着三品大员提督学政赵觉,下首做陪的是两位承天府官员,三位官老爷身侧皆有一位斟酒的艳丽女子。
底下坐着的都是今年新进的举人,共有五人,都是赵觉收的弟子,虽不是正派座师,但却是实打实的恩师,情份自然不小。
这一桌酒席可不便宜,一桌酒菜没有个五六两银子是不行的,斟酒的女子都是教坊局里的姑娘,更别提像秦红玉这样的大家,出场费一次至少十两银子,就这还仅仅是弹唱几首曲子而已。
一场下来三五十两的开销,众举人均摊下来也能承受,能与恩师赵觉拉近关系,这银花得就值。
这酒席是托殷风起办的,而她本人就是偏向太和党的,因此喊来的姑娘也都是知根知底的,因此众人谈笑间也没有多少顾忌,指点江山,高谈阔论。
珠帘内奏琴的正是秦红玉,旁边还有一女子在低唱《望江南》。
“如今朝堂阉党势大,人人自危,《太和点将录》一出,我等江南士人不是下狱就是被贬,最可恨的是,松江李家竟然认李阉为义父,令我等江南士人蒙羞!”
其中一位举人开口,众人也点头附和。
“别说李家,就是近在咫尺的浙东浙西两省巡抚竞相为李阉立立生祠、塑雕像……”另一位举人一幅附耳倾听的身姿,听到要紧处,也是激愤不已。
“咳咳,慎言!”
坐在首位的赵觉见卫惊鸿带着萧华上楼来,轻咳两声,打断众人的愤慨。
如今阉党掌控朝堂,在京城中像这样的文会极容易被人举报,但这里毕竟是江南,山高皇帝远,管的远没有那严,该集会的还是办集会,只是行事低调一些罢了。
见卫惊鸿上楼来,飞亭下走出来一位精致女子,妖而不媚,艳而不俗,风姿绰约,河风吹过,长发随衣带飘展,说不出的清逸如仙。
“惊鸿妹妹,你可算来了。你不来,倒是少了一位诗文道大家!”殷风起捥起她的胳膊。
“风起姐姐说笑了,我哪当得起大家之名?”卫惊鸿客气道。
殷风起见到她身后的萧华,有些意外,虚点了点他,打趣道:“你二表姐就在里边奏琴,你也敢来?”
他认得殷风起,本名殷雪,因读“末若柳絮因风起”遂而给自己取了一个风起居士的号,平素与他二表姐往来甚密,是少数的最亲近姐妹之一。
因此,萧华与她也是非常熟悉。
“我正是来求见二表姐的,还请风起姐姐指指路。”萧华请求道。
“那你去后屋里待会,待这边不忙了再过去说话。”殷风起见他有事,让他稍待,让待女领他到后屋里等着。
殷风起要领着卫惊鸿进入亭中,但被卫惊鸿拒绝了:“今日本是来看看二位姐姐的,不想有应酬,早知改日再过来了!”
“也罢,你先去后屋,我这边应酬一会,便去陪你!”殷风起明白她的意思,一来她不爱参加这些酒席,二来本也没邀请她。
这次说是文会,众人却没有吟诗作对的兴趣,因为赵觉不于善诗词,众举子哪敢玩这个,于是众人开口让殷风起舞一曲。
“请殷大家跳一枝霓裳如何?”众人附和。
她也不推辞,邀了座上的几位姐妹为伴,由秦红玉与另一位姑娘琴瑟伴奏,由她起首,几人挥袖而起,翩翩起舞。
众文士已经没了高谈的兴致,专心欣赏白嫩玉藕,曼妙舞姿,若隐若现。
几个年轻些的士子,只得吞了口水酒,才止住失态来,同坐颔首一笑,举杯同饮。
又跳了几支曲,她已是薄汗淋漓,这才停将下来,与众人吃酒说话。
于是让殷风起当酒司令,众人玩起了行酒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殷风起见差不多了,退出酒席,招呼几位姑娘继续伺候他们,这次领着秦红玉回到后屋。
萧华一直在后屋里与卫惊鸿喝茶,待女送了些点心过来,两人就着茶水,边吃边聊,说了一会读书科举的事。
这一聊,才得知卫惊鸿的青竹别院里也开了间私塾,只收了两个自家子侄,并不收外人,请了个老秀才授蒙学与经义,如今已经有一人中了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