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运气,这是真本事。”
太师的脸上忽的惨淡了下去,这是羞辱。
前面是障眼法,他和他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就是为了在这最后的时候给他一个莫大的耻辱。
太师的好脾气终于忍不住了,脸上温和不再。
“你简直就是个妖僧。”他说道,“你今日到底是因何而来,故意要羞辱我?”
空闻一怔,本还在为自己辩经成功而无比开心,可见了眼前的老头子说话喷着口水,险些就要气昏过去的样子,也不敢再大言不惭了。
“太师恕罪,是我,是我让大师来解开您的心结的。”
容溦兮慌慌张张的从树后面跑了出来,急忙的将太师扶住。
太师看着容溦兮,这才知道是自己人,又缓缓的坐到了地上,这一屁股坐下去身子沉重的像一块巨石。
空闻也不再盘坐着,而是凑到了跟前来,先一步握住了太师的手腕,探了几下脉搏。
还不错,老头子脉搏跳动的有力,比好些千金小姐好上不少。
“阿弥陀佛,太师的一腔热血差点就要洒在这鱼竿旁边了。”
本是一句让人安心的话,可从空闻的嘴里说出来,总归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太师的身份和立场本该将热血撒给朝廷的,可朝廷不要,世人惋惜,圣上无情。
可笑。
这一腔热血没有因为朝纲而挥,而是因为钓鱼辩经,可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太师的眼里有些不高兴,可随即又忽然的笑了出来。
从前他看着泼妇骂街的样子鄙夷的不忍直视,他觉得那些人粗鄙,下流,以为说几句难听的话就能把别人说死过去了。
简直就是愚蠢。
骂人是要以理服人的,不用脏字也能酣畅淋漓。
可如今他明白了,有些话骂出来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就像此时此刻,他生气的骂了一句妖僧,空闻当然也没有死过去。
但他不一样了,他心里痛快了,浑身也畅快了不少。
“太师您消消气。”容溦兮看着哭笑不得的谭太师,还以为是气疯了,于是哭丧着脸拽着空闻说道,“你快道歉。”
空闻等着铜铃一样的眼睛。
竟然让他道歉,也不知道今日是谁求着自己来的。
“好——”空闻看着瞪了自己一眼的容溦兮,不稀罕和小丫头计较,便说道,“我道歉——”
“不必了。”太师疲惫的摆了摆手,“今日是我受教了。”
这话又从何说起。
俩人对视了一眼,只听他说道,“我从前看不起那些软弱懦怯的大臣,还有那些贪图享乐的勋旧贵戚,就像忠国公那样的,所以他们愤恨我,可我当年又年轻气盛,自以为自己的打法儿足够精准,只要一身正气便无所不能,歪门邪道根本无法打败我,这些年他们的退让也让我觉得的确如此,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那不是歪门邪道,那是真本事。”
他一身轻畅的拍了拍空闻的手。
“那不是他们的运气,是他们处心积虑,卧薪尝胆后的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