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1年2月16日,正午时分,甘谷堡。
杨安林掀开搪瓷桶的盖子,里面内衬着隔热的秸秆,装着一个深盆,里面盛满了牛肉和土豆块,以及大量的米饭。
夹着快子,挑起一坨牛肉塞进嘴里。尽管是用晒得干硬的牛肉干煮食,但勤快的妻子在熬煮了数个小时后,还是将牛肉煮得绵软稀烂,入口后,咀嚼几下,便成一团碎肉,吞下腹中,一种深深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一只牧羊犬在他身边不停地转来转去,尾巴也使劲地摇动着,拼命地向主人谄媚讨好,以期获得一些吃食。
“给你!”杨安林挑起一块牛肉,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扔给了那只牧羊犬,“娘的,你这吃的可比有些人吃的还要好嘞!”
那只狗迅速将地上掉落的牛肉吃到嘴里,随即抬起头来,望着主人,继续使劲地摇动尾巴。
“莫要跟老子抢吃的!”杨安林抬脚将狗踢远了一点,“赶紧去将那边的羊给老子撵过来。”
那只狗不满地发出几声呜咽,并没有离去,继续围着主人,不断地摇着尾巴,左右跳跃着,嘴角不时地滴落哈喇。
“贪吃的畜生!”杨安林笑骂一声,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馒头,扔给那条狗。
在广大的乡村、牧场,以及城市中的工厂,劳作的地方往往距离家太远,根本不可能花费大量时间,往返家中去吃一顿正式的午餐。这就意味着,外出劳作的男人们不得不准备一些便于携带的简单食物。
在早期时候,通常就是几块干饼子、一块面包,或者一个馒头,配点咸菜,然后再带一壶水。随着近年来民众生活水平的逐渐提升,携带的午餐也不局限于上述干粮了,开始变得丰富起来。有肉馅或者菜馅的包子,过油的煎饼、油饼,及至出现盛满饭菜的“便当”。
自由不羁的农人和牧民,甚至还会带上小半壶酒,午餐后喝上几口,解解劳作半日后的疲乏。
杨安林是齐国第二代移民,在结束了自己快乐的六年学堂生活后,还不到十三岁,便跟着父亲一起种植、放牧。
甘谷堡一带,土地贫瘠,气候干旱,并不适合大范围的农业种植,但这里拥有一条季节性小河--小甘河,还有许多盐碱湿地,以及大片大片的低矮草甸,倒是非常适合放牧。二十多年前,政府组织了三十多个新移民屯驻于此,还配了部分女人给他们,并以贷款的形式,给每户移民分配了若干牛羊,设置了这处内陆腹心的据点。
这么多年过去了,甘谷堡的在册人口已增加至一百六十多人。当地人主要以放牧为主,小甘河两岸开垦了数百亩耕地,种植蔬菜、瓜果,以及土豆、花生、玉米、高粱等耐旱作物。生活说不上富裕,但也衣食不缺,温饱不虞。
不过,这里太过荒凉,距离最近的“大”城市宋城(今澳洲凯瑟琳市),超过六百公里,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可谓贫乏得很。这导致小镇上部分年轻人,离开了甘谷,前往北边的大城市,以寻找更好的发展机会。
杨安林的两个弟弟,就分别前往了建业和新淮安(今澳洲帕默斯顿市),进入那里的工厂打工。
大城市里有热闹的街市,各种各样的商品,还有密集而林立的楼房,到了海边可以看到数不清的大船停靠,形形色色的外国人进出往来。虽然工厂里劳作比较辛苦,约束也多,但一年下来,可以攒下三五十块。M..coM
杨安林在将弟弟们的来信读给父母时,对他们描述城里的生活,心里未尝没有生出几分羡慕。
因为甘谷地处偏远,导致这里极为闭塞和落后。堡中唯一的小卖部,差不多一个月才会到北边的宋城或者温泉镇(今澳洲北部马塔兰卡小镇)进一次货,然后顺便带回一些过期的报纸和刊物,让当地民众知晓国家新出台的各种政策法令,以及了解一些国内外大事。
三年前,听说国家交通部和铁道部拟修建一条横贯汉洲大陆南北的铁路,届时,铁路会穿过他们所在的甘谷堡,这让所有人不由振奋不已,认为铁路的到来必将极大改善他们生活。
但等了几年,却发现上面并没任何动工修建的意思。北方铁路线在两年前延伸至温泉镇后,便就此打住了,转头开始去修建(业)宋(城)铁路复线。
想想也是,这内陆地区全都是荒漠,除了到处游走的毒虫蛇蚁,以及像他们甘谷这般零星分布的几个牧场,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什,政府花那么多的钱来修铁路,肯定得不偿失,要亏到姥姥家了!
“汪!汪!汪!……”
吃了午餐,喝了两口酒,杨安林惬意地躺在草地上正在假寐,勐然听到牧羊犬狂吠不止,顿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顺手将身边的长刀抄在手里。
莫不是来了袋狼?
话说,这畜生不是惯于夜间出没吗?
艾澄看着前面那汉子骑在马上,右手握着长刀,看着他们的到来,神情中有几分惊愕,也有几分呆滞,不由笑了笑,打马缓缓地走了过去。
“喂,那汉子!这几日,你可看见有军队在此出没?”“你们是……我大齐经制军队?”杨安林瞅了瞅远处一列长长的队伍,数十辆马车,两百多骑兵,还有几十头骆驼,官兵均着藏青色军服,头戴大檐帽,除了身上挂的配饰少了点,跟那些偶尔路过甘谷堡的骑兵装束几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