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 大秦人的失落(1 / 2)

当一个巨大的气球漂浮在空中,缓缓地从长安城经过时,引起了全城的轰动。无数的人仰着脖子,目光紧随着气球漂移的方向转动着。还有一些好事的民众,几人合租一辆马车,循着气球运动的轨迹,一路追了过去。

“气球下的吊篮里有人!”

终于有人发现了气球吊篮中载运的乘客,里面有两个脑袋时不时的探出,或者观察着周边的地形地貌,或者热情地向地下的人群挥手致意。

城市里人们欢呼声更加热烈,无数的手臂不停地挥动着,向这两名去征服天空的勇士致敬。

“这要是摔下来,岂不是将人摔成了八瓣!”大秦郑王孙征寰看到那高空气球逐渐远去后,脸上震惊的神情,久久没有平复,“这齐国人怎么如此胆大,竟然敢以神仙之法,登上了天庭?”

“殿下,这不是什么神仙之法。”前来迎接孙征寰的文渊阁大学士、鸿胪寺卿岳敬修摇头说道:“数月前,这个能漂浮于天上的气球就曾出现在长安城的上空,此乃齐国人制造的一种飞天工具。”

年初抵达的访齐专使团,在完成相应的外交使命后,大部分成员已经于六月初,搭乘齐国商船返回南京,向承德帝复命。而副使岳敬修却因为要代表大秦,恭祝齐国皇帝陛下六十圣诞,便留了下来。

却没想到,承德帝和内阁诸臣会如此重视齐国皇帝的六十圣诞庆典,还专门派了陛下的兄弟郑王孙征寰为特使,携带大量礼品,来到汉洲本土,以为齐国皇帝祝寿。

想想也是,这数十年里,秦(明)齐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而且,今年刚刚又从齐国手里借贷了三百万汉洲银元,以缓解窘困的朝廷财政,加上此前的几笔借款,我大秦已然欠了齐国差不多一千万了,妥妥的大秦金主。

另外,我大秦的当今皇后乃是齐国皇帝的女儿,这么算起来,承德帝就是齐皇的女婿。派个使团,带些礼品,给老丈人祝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作为大秦的内阁僚臣,岳敬修在齐国留居的大半年时间里,在齐国鸿胪寺官员陪同下,除了西南桂州(今澳洲珀斯)地区和西部临海(今澳洲黑德兰港)地区未曾到访外,已经乘坐火车,陆续参观考察了齐国东南沿海和南方地区数十个府县城镇。

曾以为,齐国富庶,经济发达,可能只局限于北方的建业、东北的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以及首都附近的大兴(今布里斯班市)等寥寥数个地区。然而,当他乘坐火车,由大兴一路南下,途径的永昌(今黄金海岸)、郢州(今纽卡斯尔市)、临淄(今悉尼市)、复州(今伍伦贡市,或称卧龙岗)、南都(今墨尔本)、江陵(今澳洲南部吉朗市)、南安(今阿德莱德市)等主要城市时,无不显示出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一排排卧立的厂房,数不清的高炉烟囱,一座座正在开采的矿山,还有乡村无尽的良田,牧场中遍布的牛羊,以及沿途设施优良的道路和交通,富足安详的民众生活……,种种景象,强烈地冲击了他的视觉和内心世界。

仅从表象来看,我天朝上国,已远不如齐国矣!

在过去的数千年间,神州大陆的中原王朝,几乎一直都是地球上最为富裕发达的地方,这完全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农业基础和灿烂的文化,以及遥遥领先世界的手工业制造。

因为土壤和气候的差异,中国的农业生产率是欧洲及其他地区的三到五倍。广泛的水稻和小麦种植,先进的农耕水平,领先世界千年的“做屎”技术,使得中国能产出更多的粮食,繁衍出更多的人口,从而导致较低的人力成本。

欧洲及其他地区则恰好相反,较高的人力成本成为一种劣势。因此,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中国一直是执世界经济之牛耳。

直到16世纪中叶,中国在技术上比欧洲仍旧更富有革新精神,也先进得多,甚至也大大超过了中世纪的真神教世界。对古代中国与当今世界大部分发明和创造进行粗略比对和统计,甚至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无数的基本发明创造,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源于中国。

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中国商品对贫穷的欧洲人来说,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哥伦布之后,美洲大量的白银才为欧洲提供了中国唯一可接受的交换物,中国因此成为世界第一商品出口地。

在冶铁、造纸、采煤、盐业、丝绸、纺织、瓷器、印刷和建筑等各方面,17世纪初的大明王朝都还是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工业产量约占世界的三分之二以上。景德镇掌控了全球瓷器市场,不仅仅因为产品精良,也因为其生产规模与组织先进。可以说,它代表了齐国蒸汽机带动的机器年代来到之前,世界手工艺产业的最高峰,大规模集中制造生产的最壮盛的成就。

在同一时期的英国手工工场业主只有几万英镑的资产,但大明的民间“资本家”可以调动多达几百万的银子进行投资和生产。

更能表现一个国家工业能力的冶铁业方面,在大明永乐年间,铁产量就超过了16万吨,这比世界上所有国家的铁产量总和还要多(欧洲铁产量在18世纪初才将将达到16万吨)。

粗略估计,在大明时期,中国大约生产了世界30%-35%左右的制造品,印度和欧洲各占20%,中国和印度占有世界一半以上的财富。

事实上,从初立的大明到如今的大秦,神州大陆并不是没有变化,也不是没有发展,只是这种变化和发展仍然没有跳出农业——家庭——手工时代。而同一时期,不说狂飙突进的齐国,就是欧洲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农业——手工时代跨入了工业--初级工厂时代。

目前,大秦的官办工场也好,民营工场也罢,尽管仍然保持了相当的规模,如织造业、陶瓷业、钱币制造、造船,以及火器制造,工场人数规模从数百到上千不等。但以齐国人的眼光来看,大秦的制造水平极其原始,生产所用的机器很少,或者几乎没有,工具也多以竹木为主--当然,部分工场也进口了一些齐国五金工具,大部分都在用简陋的牛筋、羊肠、麻绳捆扎联接,动力全靠人力(少部分有水力),连畜力都不多。

齐国的众多陶瓷厂和景泰蓝工厂,早已经采用钟表和温度计,而景德镇仍在使用焚香计时和试片测温。

昔日的天朝上国,历来就是世界上一个最富裕,也是一个最肥沃,耕耘最得法,最勤奋而人口众多的国家。可是,在与飞速发展的齐国相比较,就显得它长久以来似乎已处于停滞状态,国力反而被齐国迅速赶超。

一个叫戴梓的年轻工部员外郎在考察期间,曾对岳敬修进言,造成秦齐之巨大差异,盖莫于科举和教育的本质,以及社会的氛围。他认为,大秦如今的教育体系,造就了相对的稳定和极高造诣的文学艺术,却不能产生齐国这种科学精神和创新源泉。

“所习非所用,所用非所习”,权力和学术上的专制,是对大秦科学技术的最大“摧残”。在一个权力社会,做官成为所有人的梦想,而科举考试是唯一的道路。

整个大秦社会,文化层面上明显是重艺术而轻技术,甚至将技术也变成艺术。在齐国,精巧的钟表是技术的典范,到了大秦,则成为艺术品,给它镶金带银,极尽装饰。玻璃,在齐国的应用以放大镜、显微镜和望远镜为最,当然,也用于装饰民宅,可在大秦,一些灵巧的工匠,却将琉璃加工成奢华的鼻烟壶或者名贵的雕饰。新笔趣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