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下差不多聚集了五万余明军,除了北面,几乎将这座城池其他三面团团围住,连续勐攻十余日,曾数度以火炮破开城墙,但都被顽强的清军一次又一次地给逼了出来,这令明军上下都感到万分沮丧。
要知道,明军从宿州发起攻击开始,连克徐州、济宁、济南、滨州、德州等军事重镇,攻占过程都较为轻松,也未遭受太大的损失。当然,在明军进抵济南时,因为城高墙厚,而且又簇聚了清虏山东主要军民两政首脑,明军克复此城,还是稍稍花费了不少时间,但在破开城墙后,清军也是很快就崩溃了,或四散逃往,或跪地请降。
原以为,沧州这座城池,作为河北门户,即使有些难打,但也不会给明军造成太大的麻烦。但未曾想到,五万余大军,士气如虹之下,勐攻十余日,却迟迟无法将其攻克。粗略估算,城中的清军数量,满打满算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他娘的,老子还不信了,就算咱们两个换他清虏一个,也能将城中的清虏给耗死!”邳州总兵冯广和恨恨地说道:“破了这沧州城,将里面的人全都屠了!”
“秦王有令,北伐清虏,当少行杀戮。”淮安总兵韦世达偷眼看了一下主帅王尚礼,轻声说道:“另外,咱们用两个来换清虏一个,那也太不划算了。”
“怎么?”冯广和瞪着韦世达,“瞧这般情势,将士们不拼命,如何能将这座沧州城攻克?……总不至于绕过这座城吧?”
“说来也奇怪。”韦世达说道:“咱们攻沧州十余日,清虏的援兵却一直顿兵于河间府,不来解围,怕是有什么阴谋吧。”
“清虏的重兵集团一个在徐州,一个武昌,还有一个在陕西。如今,徐州的清虏土崩瓦解,武昌的清虏退至汝宁,在这河北地区,就算清虏到处调集兵马,最多也不过两三万之数。面对我们五万余大军,仍旧处于劣势。而且,清虏还需要留些兵马在京师,以及分驻天津、保定等几处重镇,以防我们趁隙突入。这般算来,清虏能来解围的兵马,恐怕连一万都凑不出。”
“万一,清虏如同那些齐国作战参谋说得那样,将京畿附近的所有兵马全部集中起来,与我们进行一次局部决战,那恐就怕会给我们造成比较大的麻烦。”韦世达不无担忧地说道:“而且,那些齐国作战参谋曾提醒我们要特别注意清虏的骑兵。若是,他们集结数千八旗骑兵,于我们侧翼或者后方行袭扰之策,必然会影响我们的后勤补给。”
“清虏的骑兵不都集中于河南、陕西两地吗?”冯广和摇头说道:“若是他们敢抽调骑兵应援河北,岂不是给我军中路和西路的突破,提供了机会?再者说了,若是清虏置保定和天津于不顾,尽数抽调兵马来援,就不怕咱们绕过沧州,从保定或者天津两地突入京师,直捣其腹心?”
“施国根!”王尚礼突然转身,朝身后的中军副将喊道。
“末将在!”施国根快步走到王尚礼身侧,躬身施礼道。
“这几日,后方的物资输送可还正常?”
“回大帅……”施国根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这几日,从后方输送大营的物资日益减少。末将在三日前已派人返回德州和滨州,催问此事。”
“……为何不早早报我?”王尚礼闻言,立时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须发皆张,瞪眼怒视着施国根。
“……大帅。”施国根见王尚礼发怒,心下着慌,“数日前,下了一场大雨,末将以为后方道路难行,以至于物资输入延误时日。而且,大营积存各类物资,尚有十日之需,便未报于大帅……”
“若是因此误了我军中大事,老子砍了你!”王尚礼一脚踹翻施国根,然后扭头朝游骑营参将闫宗贵命令道:“将你的骑兵全都散出去,将沧州城方圆三十里的地方都给我翻个遍。”
“是,大帅!”闫宗贵领命后,立即跳上战马,朝大营奔去。
“冯广和!”“末将在!”
“立即组织各部官兵和随行的民夫加固营地,增设防御设施!”
“是,大帅!”冯广和领命后,忍不住问道:“大帅,你怀疑清虏已截断我军后勤补给,并集结兵力来袭我军?”
“我怀疑,清虏大军就在我们附近。”王尚礼不由看了一眼远处空旷的原野,脸上的表情极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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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5日,长山岛。
十数名齐国驻大明军民两政官员和军官簇拥着黄子加朝码头走去,准备恭送这位齐国鸿胪寺卿搭乘移民船队,启程返回汉洲本土。
针对这场明清战争,黄子加因为顾忌齐王的所谓长远计划,最终还是否决了陆军和海军各自制定的的军事行动方案,而采取了最为保守的策略,即,不派出主力部队进入大陆境内对明清双方进行的战争予以某种程度的干涉。
“其实,我私下以为,大明将来的发展形势,未必就能按照王上的长远计划进行。”黄子加感受到酷寒的冷风,不由将身上的裘袍紧了紧,“不论是北方,还是西北,皆为苦寒之地。统一后的大明,说不定根本看不上那些地盘,自然不会倾力去开拓。而海上贸易,利润丰厚,或许就会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来,进而与我齐国争雄。”
“那也无妨。”琉球总管区大总管丘承度笑着说道:“我齐国经营安南、琉球、日本、朝鲜日久,岂是统一后的大明所能撼动的?另外,我们不遗余力的支持云州永王势力,可不就是为了应对统一后的大明出现政策反复。至于大王的长远计划,我窃以为,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新笔趣阁
“哦?”黄子加不由驻足停步,看着丘承度,“愿闻其详。”
“王上可能是想为我齐国建立一个潜在的竞争者。”丘承度若有所思地说道:“大明与我齐国同根同源,可谓血脉一致,皆为华夏文明分支。若是彼此割裂,不相往来,或者互相打压倾轧,试图控制或者影响对方。那么,我们华夏文明内部之间将陷于无谓的长久内耗,平白让外族夷人得了势。”
“王上是想让我们齐国与大明既合作又竞争,以便可以促使双方都能不断发展进步,继而能携手扩展彼此的生存空间?”黄子加不由一怔。
“想来是如此吧。”丘承度说道:“王上曾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最忌故步自封和无谓内耗,前者会让国家停滞不前,后者,则让国家消耗太多元气。以后,我们齐国与大明各执南北,哪个停滞落后了,自然会使得国中精英和黎庶百姓用脚来做出选择。”
正说着话,却见码头一艘飞鱼快船迅疾地驶入码头,然后两名海军军官匆匆登上码头,朝琉球舰队驻大明分舰队司令曹新忠奔来。
“大明官军在沧州大败,损兵三万余,王尚礼领残兵万余退至德州,几乎丢弃了所有辎重和火炮。现被清虏数万大军围困,情势危在旦夕。”曹新忠面色凝重地走到黄子加面前,告知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如此,我们需有所动作了。”黄子加闻言,不由苦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