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0年12月20日,巴达维亚。
在这个时期,若是论国家之富裕,经济之繁荣,对外贸易之垄断程度,荷兰人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荷兰的国民总收入比英格兰、苏格兰和威尔士三地(上述地区人口规模在700万左右)的总和还高出30%。
在17世纪中叶,荷兰的全球商业霸权已经牢固地建立了起来。以区区两百多万人口,其贸易额居然占据了全球贸易额的一半。到了1660年,更是将其贸易额占比幅度提高至全球海上贸易总额的四分之三。
在波罗的海和北海,几乎所有的船运业由荷兰独占。从俄罗斯运出的农产品、毛皮、碳酸钾和鱼子,从瑞典运出的铁、造船用的木料、蜡,都是由荷兰转运到法国和意大利的利沃尔、威尼斯以及其他更遥远的销售地。在西欧,法国对外贸易的大部分,德意志西部的贸易,欧洲南北之间的贸易,亦都掌握在荷兰人的手里。
荷属东印度公司和西印度公司分别控制了欧洲与东方之间、欧洲与美洲之间的海上贸易,甚至英国与其殖民地间的商品也由荷兰商船运输。17世纪前半期世界各殖民地的产品、特别是东方的香料,绝大多数也都是通过荷兰转运到西方各国去的。
荷兰商人利用其掌控的数万艘商船走遍世界的机会,同时也利用世界各地区的价格差异,进行世界性的转口贸易,获得了巨额利润。荷兰每年转口贸易额达9500万至1.1亿荷兰盾。
尽管,在数年前(1652——1654)爆发的英荷战争,因为准备不足,多少让它在英格兰面前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丢了面子,但仍旧凭借其雄厚的全球海上力量和冠绝欧洲的财富,使得荷兰的海上霸权得以确立。
阿姆斯特丹是当时欧洲商业的中心,它是东方香料、欧洲粮食、油料、木材、皮毛的集散地,港内停泊的船只经常达2000多艘。17世纪荷兰资本积累比欧洲各国的资本总和还要多,对外投资更是英国的15倍。
阿姆斯特丹的交易市场成为国际股票市场的中心。投资于欧洲、东印度和美洲的外国债券的资金超过3.4亿荷兰盾。英国国债的很大一部分亦掌握在荷兰人手里。仅以股息的形式,每年就有超过2500万荷兰盾从英国进入荷兰,荷兰还每年从法国获得2500万荷兰盾,从西班牙、俄罗斯、瑞典和德意志几个小国获得2千万荷兰盾。阿姆斯特丹也成为一般银行业务和交易的中心,营业额每年达5千万荷兰盾。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作为其国内一家最具影响力的殖民公司,其发展势头更是迅猛无比,贸易额在近十年里,几乎翻了两番,达4500万荷兰盾(大概3.5荷兰盾=1两白银),几乎占其国内对外贸易总额的一半。
当梁云安陆续从荷兰水手和商贾的谈论中,获悉这些巨大的贸易货币数字和金融获利数字时,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乖乖,我大清治下百姓怕是有一两千万吧,但朝廷每年收到的税费也只有几百万两银子。就是这些收上来的银子,还是各地官府刮地三尺,费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才弄来的,用以维持朝廷日常开支和养活数十万大军。至于欠饷、缺额、地方积欠,自我大清丢了江南失去了最大的财赋来源后,那是普遍存在的事情。要不,朝廷如何会一边默认部分镇守军将,于地方自筹部分粮饷,以确保官兵的战斗士气,一边不时地朝富商大户劝饷纳捐,弥补财政亏空。
他姥姥的,我大清竟然还比不上这个西洋番国辖下的一家对外贸易商社富裕!
这个时节正值冬季,盛行东北季风,非常不适合北上航行。因而,梁云安不得不暂时滞留于巴达维亚。身上携带的承兑银票取出后大量现银后,也被那些荷兰军官和水手勒索去了大半,最终落在口袋里也仅剩下两百多块汉洲银元。不过,节约点用的话,也能支撑到明年五六月的西南季风到来。
为了避免被齐国人捉去,梁云安只能接受荷兰人的安排,寄居在荷兰人聚居的街区。一间破旧而潮湿的小屋,竟然还要他支付每月五块汉洲银元的高额住宿费,尽管心里腹诽不已,但也令他徒奈何如。
刚开始,荷兰人似乎对他非常感兴趣,不时有穿着体面的“绅士”,或者穿的像一只大公鸡似的军官,频频过来找他询问我大清的一些事务。辖下有多少百姓,国中又多少军队,北方有什么优越的港口,地方有什么值钱的特产,生丝可以供应多少,能否大量提供价格优惠的茶叶、丝绸、砂糖,或者瓷器之类的产品……
初时,梁云安非常兴奋,这些夷人肯定想跟我大清做买卖了。不仅想了解我大清的实力,还想知道我大清能生产什么特产,方能大胆地前来交易。
我大清自然是武德充沛,军队百万之众,八旗铁骑更是战无不胜。至于这些夷人所提到的各类物产,我大清可能、或许、大概都能生产,并且质优量大,价格优惠,欲购从速!
可是,后来不知为何,这些夷人突然又对他没了热情,十天半月,连个小虾米都不来关注他了。这让他好生一阵失望,难道他们是嫌距离远,商品不够好,不想来我大清贸易?或者,是惧了那齐国,怕被人家给拦在海上,禁止到我大清沿海地界做买卖?
郁闷之余,梁云安便走出破旧的小屋,在荷兰人街区溜溜达达,以舒解郁闷的心情。后来,见没有什么危险,活动的范围逐渐扩大,逐步来到更为热闹的明人街区闲逛。
虽然南方汉洲大陆齐国的快速崛起,却丝毫没有影响巴达维亚作为该地区最有影响力的贸易中心和商品集散中心。整个城区人口规模已达十万人左右,其中明人数量更是达两万余,成为仅次于土著人口的第二大城市居民。
可能正因为汉洲齐国的兴起,再加上其宣称是南洋所有明人的保护者,因而,巴达维亚的明人地位有了显著的提高,不再是此前那种二等公民身份,俨然成为与东印度公司殖民势力分庭抗礼的地方势力。并且,此地的明人治权还归属荷兰人和齐国双重管理,任何刑事审判,或者纠纷争执的解决,必须要在齐国驻巴达维亚民政代表的监督下,方能予以判决和执行。
不过,齐国政府对巴达维亚的内政干涉,还是比较克制,除了对明人进行必要的保护外,对荷兰人的其他各项事务,基本上抱着旁观的态度,这多少打消了荷兰人的疑惧心理。
梁云安行走于巴达维亚街道上,非常惊讶地发现,由于自己一头的短发和明显的汉洲服饰,使得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收到不少路过行人略显敬畏的眼神,以及稍显热情的招呼。
他姥姥的!当年我大清强制剃发易服,就在关内激起无数百姓反抗,杀的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方才树立我大清的威势。这齐国境内并无强制要求民众剃发易服,却有近半新进移民抵达汉洲不到两年时间便会主动附从,多半是想获得这种在外高高在上的感觉吧。
嗯,这一点,我大清需得好生学习,要让辖下百姓感恩,而不是畏威。
这一日,他在一家热闹的茶铺中,获知一个让他极为兴奋的消息。五月至七月间,那伪明秦王孙可望,试图在我大清顺治爷驾崩之际,趁火打劫。动员了十数万兵马,从江淮和湖广地区,向我大清境内发起了汹涌攻势。但在辅政大臣鳌拜和苏克萨哈的英明领导下,分别在徐州和武汉,大败伪明,斩首数千,逐退了伪明的大举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