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礰 “摄政王大概是想趁闯逆于山西空虚之际,先将其占领,以为彻底剿杀逃窜至陕西的逆首李自成做好准备,不予其喘息之机。”王鳌永叹道:“可是,山东之地,乃京畿侧翼屏护之在,若是……若是让南京那边见机给占了去,我大清岂不危矣!”
话说到这,王鳌永和方大猷心中均不由感到一丝难堪。数月前,两人还是明臣,先是大顺攻入北京,被俘降贼,接着,大清又赶走李自成,他们转而又降了大清。如今,二人受命镇抚山东,却在担心因为八旗精兵被抽调至山西后,会被南京弘光朝廷派兵山东,毁了我大清大好局势。
世事变幻,唯甲申年为最呀!
“青州来报,说是乡间有数股暴民袭击官民和往来驿站,势大难制。此间又兼我大清攻伐莱州之后勤要地,不容有失。”沉默半响,王鳌永轻声说道:“明日,我将督一批粮草军械去往青州,并于此坐镇旬日,以平乱民。……济南之事,要多劳欧余(方大猷,字欧余)费心。”
“为我大清能早日定鼎天下,卑职敢不用心。”方大猷拱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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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州府临朐县的一座山谷里,原大顺裨将军赵应元和临朐县令杨王休站在一高坡之上,看着下面无数的大顺军将士和百姓,正在野地里四处寻找着野菜和草籽,以之果腹,均是沉默不言。
“将军……”杨王休欲语还说,眼神期盼地看着赵应元。
“你就如此笃定这大明太子可以成事?”赵应元转头看着杨王休,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郭帅(郭升)领兵回返山西,我等居于临朐之部,如今已成孤军。若是贸然去投了登莱,穿州过县不说,还要面对建奴兵锋。听说月前,建奴领大军已往莱州府而去,多半是为了这个大明太子。”
“将军,正因为如此,我们在青州正好起事。”杨王休说道:“建奴主要兵力除了往攻莱州,剩下的均在济南。而青州府此时空虚,若我等攻其不备,定能一举夺占青州。而且,还能截断往攻莱州的建奴大军之后路,使其首尾难顾。说不定,就能颠覆山东整个局势。”
“若是莱州的太子没有挡住建奴,反而被其擒杀,那又该如何应对?”赵应元问道:“我们占了青州,很可能就要面对建奴的两面围攻。”
“那将军是打算一直困守此处,等待建奴来攻吗?”杨王休不满地说道:“你要知道,在山东之地,并不是所有地方势力都愿意降清。如今,大明太子于登莱现身,虽然会引来建奴的攻击,但也必然会使得那些举棋不定的地方势力随之响应归顺。大明,毕竟享国两百余年,人心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哼,大明若是有一些人心,也不会被大顺攻破北京城,崇祯皇帝也不会自个吊死在煤山上。”赵应元冷哼一声,说道。
“那将军是准备穿过山东、河南,返回陕西重投大顺旗下了?”
“老子当年是贺一龙的部下,两年前,闯王火并贺一龙,尽收我们革左五营。在大顺军中,向来被人低看一眼。数月前,郭帅离开山东,竟然丝毫未予知会我们。这分明是将我们当做了弃子,任我们在山东自生自灭。这陕西,老子是不愿意回去了!”赵应元愤愤地说道。
“既然不投太子,又不愿回返陕西,那何如夺占青州,尽掠府库,壮大我部实力,以观山东局势之变。”杨王休建议道。
“青州城高墙厚,我部仅数千人,如何能轻易攻克?”
“诈降!”杨王休说道:“建奴目前在山东之地大肆招降纳臣,以为尽快平复此地局势。我们择其精锐快速突至青州,然后遣使入城,要求纳降于建奴。他们闻之,必不会有疑。待进入青州城后,迅速控制城防要害,夺取城中府库,斩杀建奴官员和守卒。随后,我等可大开粮仓,尽收城中精壮充于部伍。”
“诈降?……建奴会信吗?”
“试问,山东诸多府县可曾有一城,是建奴出动大军克复的?”杨王休说道:“兼之,建奴初至山东,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几人。在短短数月时间里,收降官兵近万人。若我等亦打出降顺建奴的旗号,青州城必会纳之!”
“即使,事有不遂。但也总比困守此处,要强出几分。”杨王休见赵应元仍有疑虑,厉声说道:“乱世将至,男儿行事,应当机立断。将军需知,机不可失,时不我待!”
“……干了!”赵应元沉吟片刻,随即抽出腰下的短刀,狠狠地劈在一棵树上,狠声说道:“本想着再夺临朐,筹得一些粮草,以度旬日。如今,诚如你所言,攻青州,聚民壮,扩充部伍。……咱们做一票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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