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虎”罗光福曾经是一名蓟州镇的骑兵,松锦大败后,随着败军一路逃到山海关。但在此地,不仅没有得到抚慰和补充,还备受辽兵排挤。加之松山惨败,已然被建奴的凶悍吓破了胆,便不愿被山海镇收编,组建什么前锋营,待在辽东受死。遂裹挟数名败军,逃出关口,往河北而来。
一路上,凭持几分武力,几名败军劫掠了十余个落单民户,避开几个军镇驻营,逃至武清县附近。因为属于逃卒,还是从关内跑出来的,自然不能再复归官军阵列。因而,他们几个计划逃往河南地,加入流民队伍,以混口饭吃。
可就在武清县一座山岭,几个败卒遇到此地落草的山匪,稍一计议,便跟着入了伙。而就在一个月前,罗光福等败卒火并了原山匪头领,夺了这座山寨,然后自号“落地虎”,暂居此间。
有了些许人马,“落地虎”等人便生出几分野心来,想着不若就此招兵买马,先做些无本的买卖。要是事有不遂,遇到大队官军围剿,再逃奔河南流民队伍也不迟。可若是朝廷不问,那么几人或许可趁天下大乱之际,聚众成兵,并以京畿附近的便利,说不定就做成了大事。
月余时间,“落地虎”等贼寇在武清县城西南十几里处的山岭,陆续聚集起近千余流民,劫掠附近城镇乡民。武清县闻报后,立即呈文顺天府,请求以大兵前来剿贼,复京畿地区以安宁。但不巧的是,京师朝堂正在为兵部尚书陈新甲私款辱国一事,争论不休,顺天府伊也牵涉其中,便将此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五百多卫所官兵护送齐国使者从天津一路赶往京师,若只是普通的使者团队伍,“落地虎”等贼寇倒也不会去随意招惹,五百多卫所官兵虽然战斗力不高,但也毕竟是朝廷的正经官军,他们一群乌合之众,未必啃得动,反而会折损自己的实力。
但两日前,距离“落地虎”等贼寇不远的另一伙山匪却派来代表,邀请他们一起下山截取那个使团车队,言及在那支使团行列中,有众多的牛马车辆,其中装运了大量的粮食和军械,若能夺之,必定会壮大彼此两家的实力。
粮食!
军械!
“落地虎”等贼寇立时眼睛亮了。话说,他们虽然聚集起了近千人队伍,表面上声势壮大了,但同时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每日手下的吃食,都让几位好汉头领急白了头发。周边乡户几乎都被他们劫掠一空,但同样苦哈哈的小民,能有多少积蓄让好汉们果腹。
一些稍微大点的城镇和地主山庄,他们又攻不进去,因而,聚啸山林的好汉们,其实日子过得也非常清苦,甚至还不如在辽东战场上能吃得饱。
如今听闻,有一支车队居然携带了大量的粮食,如何不让“落地虎”等人眼红,更何况车队里还有许多军械,若劫了,岂不是更让兄弟们如虎添翼!
干了!
“落地虎”等人与前来相约下山劫掠的合作伙伴将事后分赃比例定了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下山了。
两伙贼寇几乎倾巢出动,聚集了一千五百多人,想着三打一的比例,又是半路埋伏,定能将那些护卫的卫所官军击溃。他们将山寨里所有的驮马、骡子和驴子集中起来,凑了一支三十多人的“骑兵部队”,打算在攻击的第一时刻,就以最为迅猛的攻势,将卫所官军冲垮。
午前时分,正值车队精疲力尽,将要休息的时候,“落地虎”等山匪立时发动了对使团车队的攻击,但计划中的突袭没有实现,这些三流战力的卫所官军,居然还懂得派出前哨探马和后卫警戒。在还未接阵的时候,就被对方提前发现,并开始组织民夫将所有车辆聚集在外圈,准备防御他们的进攻。
“落地虎”罗光福骑着一匹驽马,隐在冲锋的“骑兵”阵后,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车队。赶车的民夫已经乱了起来,有的民夫在卫所官兵的驱赶下,奋力地将车辆赶到中间,试图组建一个圆形车阵。还有些民夫慌乱地扔下车辆,朝没有贼寇袭击的左侧旷野逃去。
罗光福看到几辆牛车因为慌乱而撞在一起,将道路堵塞得更加混乱,心中不由大喜。嘴里呼哨一声,大声喊道:“冲过去,杀光他们!抢了他们的粮,大伙好吃饱肚子!”
冲锋的贼寇眼睛里都冒着血光,手中举着刀叉长矛等各色武器,发一声喊,蜂拥着冲上前去。
“不要慌,手都拿稳了。”白大海站在第一排,双手端着火枪,直直的瞄准前方冲锋而来的“骑兵”,“听我口令,先打他们的骑兵。……狗日的,这特么的也叫骑兵?”
黄子加等齐国使者代表和黑衣卫也端着火枪,排在第三列,面色沉稳地听着第一排那个陆战队排长的命令。此时,车辆队伍里,寥寥飞出了几支羽箭,但因为力道的不足,落在冲锋而来的贼寇前面。身侧不远处,一名千户军官正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卫所士卒在几辆马车后面组织枪阵。但还有若干见机快的士卒,却趁着上官不注意,扔下刀枪,跟着那些散去的民夫后面逃往队伍左侧的旷野。
鸿胪寺少卿成怀礼与主薄薛恒春两人,此时已是脸色发白,不知是害怕贼寇的来袭,还是愤怒卫所官兵的混乱,嘴巴张着,说着什么话语。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居然会有贼寇袭击番邦朝觐使者队伍,这让几个朝廷大员,既感到震惊,又感到一丝悲凉。
“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