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至信进了大殿。
皇帝就像询问谢长绅一样,问他:“你也看了八州文书,觉得宋羡如何?”
葛至信沉默片刻,在与皇帝四目相对之后拿定了主意:“皇上,微臣以为,宋羡不能不防。”
皇帝似是没料到葛至信会这样回答,不禁微微挑起眉毛。
葛至信道:“朝廷派去北疆的官员,大多称赞宋羡,除了宋羡确实有些政绩之外,也证明宋羡擅长收买人心,不管是用利益还是威压,总之能让八州官员上下一心。”
皇帝眼睛一跳。
八州官员上下一心,他听着怎么这般熟悉?不就是当年身边人称赞广阳王的话?宋羡年纪轻轻难不成就已经堪比当年的广阳王?
葛至信接着道:“不但如此,宋羡还以嘉安郡主的名义,送出纺车,笼络越州知州,真的是一心为了百姓自然是好事,可若怀揣私心……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听到这里忽然道:“你说宋羡对朝廷不是忠心耿耿?”
“没有凭据之事,微臣不敢妄言,”葛至信道,“微臣只是觉得,朝廷不能不有所防范。”
早在宋羡任节度使时,葛至信就有些担忧,如今也是如此。
葛至信和谢长绅一左一右对宋羡两种态度,也要看皇上到底心中作何思量。
葛至信接着道:“而且,微臣还听说一桩事,东篱先生留在了陈家村,还迎娶了嘉安郡主的师父许氏为妻。”
一个被皇上如此看重的人,不肯来京城任职,却甘愿在陈家村那样的地方,教村中的孩子读书。
这一桩也是皇帝心底的一根刺,李佑说先生习惯了乡野的日子,加上旧疾缠身,进朝中也无法担起政务,之所以迎娶许氏,也是感激许氏多年诊病、侍奉。
许氏管着陈家村熟药所,先生自然而然也在陈家村住下来。
皇帝本来觉得这番说辞没什么不妥,被葛至信这样提及,又是一阵不舒坦。
葛至信道:“微臣以为,无论到什么时候,皇上都要设法节制,微臣听说郡主的弟弟陈子庚聪敏好学,又得了东篱先生真传,不如将他召入京中读书,也算是皇上对陈家村皇恩浩荡。”
“最好是将嘉安郡主一并请回京里……这边疆重臣,家眷在京也是寻常,更何况嘉安郡主身份不同。”
皇帝觉得葛至信的话有些道理:“葛相先回去吧,朕会思量。”早在宋羡和谢良辰离京之前,他想着过两年嘉安郡主为宋羡生下了子嗣,他再将他们母子一并传入京。
眼下他将精神都放在鲁王、祁王身上,安排好他们,两年后再节制宋羡也不算晚,不过现在看来,难保宋羡两年之内不生变。
葛至信向宫外走去,嘴角微微扬起,鲁王爷说的没错,八州之地一律称赞宋羡,对宋羡来说不一定是好事,他只要不时地提醒皇上,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他这根刺慢慢扎,慢慢刺,积攒的多了之后,皇上总会向宋羡动手。
将眼前的奏折看完之后,皇帝吩咐杜正:“查孟肃的人回来了没有?”
杜正低声道:“回来了,孟肃的确与宋羡私自见了面,而且……还不止一次。”
果然。
皇帝一掌拍在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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