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摇摇头:“静安也吩咐过,让少有帮老师您多分担一些,但并非此事,事关王相公。”
听到事关王安石,张载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少游赶紧说说。”
秦观点点头道:“静安说此事不宜用书信,吩咐我一定要见到老师才说此事。
此次王相公罢相,是多方因素的结果,但总体而言,是因为天灾的原因,而非王相公自身操守的原因,所以王相公是有可能重新回朝的。
但是,静安觉得,恐怕有一些人不会愿意王相公回朝的。”
张载点头道:“韩琦与司马光恐怕是不会让王相公回来的,但他们大约是使不上力吧?”
秦观笑道:“他们当然使不上力,不过静安认为不是他们,而是吕惠卿。”
张载大吃一惊道:“吕惠卿?吕惠卿乃是王相公一手提拔出来的……”
秦观点头道:“可现在他已经是参知政事了,虽说现在韩绛是昭文相,但执行新法的却是他吕惠卿,可以说,是吕惠卿接手了王相公留下来的所有政治遗产,王相公若是回来,必然会剥夺他现有的权力,所以,最不想王相公回来的便是他了。”
张载想了想,点头道:“静安这个想法倒是有道理的,但王相公在官家的心中毕竟是不同的,如果官家想要王相公回来,他大约是阻止不了的吧?”
秦观点头道:“静安也是这么说过,但若是王相公出了事情呢?”
张载大吃一惊道:“他这么大胆?”
秦观点头道:“静安说,他大约不会亲自下手,但却有可能炮制一些事情,将王相公给拖进去,例如什么造反之类的事情。
王相公虽然新法不怎么样,但人是好人,他希望到时候老师您能够伸出援手,而且……”
秦观看了一下张载道:“……而且,要警惕吕惠卿以类似事情构陷老师您。”
张载脸色渐渐肃穆起来,点点头道:“好,这事情老夫记住了。少游,你便在这这里住下,这些时间将书本的知识都给捡起来,好好地备考。”
秦观道:“静安叫我看着老师您……”
陈定笑道:“这个你放心,有我看着呢,老师若是不听话,就怪不得学生做一个不肖弟子了。”
张载闻言苦笑摇头:“你们啊!”
不过他倒是没有生气,弟子们都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他自然知道是好意,而且陈定处理政务的能力越来越好,的确不需要他太多操心,现在有秦观到来,估计也能够分担不少的事情。
第二天,有客来访,却是陈宓的未婚妻杨玉容,杨玉容与秦观聊了聊,主要是问问沉迷在唉江陵府过得如何之类的事情,之后便告辞了。
秦观在汴京的生活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之后几个月,忽然又一天,秦观听说了吕惠卿借办理郑侠案件的机会陷害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吕惠卿借郑侠以《流民图》反对新法下狱事,认为王安国与郑侠属同党,削职放归乡里,“天下之人皆以为冤”。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他因为是王安石胞弟,熙宁四年任满回京时候,赵顼召见,询问外界对王安石变法的反映。王安国对王安石变法不甚理解,颇有微词,直说道:“恨之人不明,聚敛太急耳”!
这样的说法自然与赵顼的想法相悖,引起赵顼的不悦,未予重用便是理所当然了,不过毕竟要给王安石面子,最后也是授予了崇文院校书,后改为著作佐郎秘阁校理,世称王校理。
不过这不是吕惠卿记恨他的原因,原因还是后来王安国对变法由不理解到反对,因而对支持王安石变法的吕惠卿和曾布也很有意见,经常批评吕惠卿,因而引起吕惠卿的嫉恨,以前是王安石掌权,但现在王安石罢相,吕惠卿便借机打击,那么陈宓认为吕惠卿会背叛王安石的事情,大约也是有可能的了。
不过秦观一时半会没有时间理会此事,因为春闱开始了。
秦观终究还是听从了陈宓的告诫,走了正途,虽然没有中状元,但终究博得了一个进士的身份。
张载倒是照料他,给他在京城谋了职位,便留在了汴京,忙着自己的差事,然后帮着张载处理政务,倒是成长良多。
不过这一年京城却是不太平,郑侠案过去没有多久,吕惠卿又借机掀起所谓的李逢谋反案,在吕惠卿的一意扩大之下,竟然将太祖的四世孙赵世居给牵涉了进去,而且里面的关键人物李士宁,竟然与王安石有往来,吕惠卿想要将王安石也牵扯进去。
韩绛见机不妙,赶紧找张载商量,张载一听,顿时想起弟子陈宓的猜测,立即与韩绛联袂拜见赵顼,提出让王安石立即还朝。
赵顼本就有这个想法,吕惠卿与韩绛虽然也在萧规曹随,但王安石毕竟是新法的灵魂,不过之前没有人提出,赵顼也不好主动提出来,现在首相次相一起恳请,赵顼也就顺势答应了。
不过王安石要回来,职位上却是得调整一番,韩绛被调整为次相,而张载却是被任命为枢密使,也算是对张载此次的出手酬功了。
王安石归来,将赵世居谋反案给轻轻放过,一场本来会被放大的政治风暴被消弭。
时间进入熙宁八年,陈宓也到了该调任的时候了,赵顼将陈宓给调回京城,赵顼将其拜为中书舍人。
这种安排是有深意的。
一般来说,宋朝的官员若是要大用的,大多是这么一个培养法,便是京朝官,然后外放地方官,再调回京中任京朝官,再外放,几番来回,便可以进入中枢了。
陈宓虽然直接去了外地,此次是第一次任京朝官,但起点却是极高,一下子便进入了中枢,也是极为吓人了。
而此时的陈宓,年仅二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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