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家权却是皱眉道:“且慢,桑参军,下官想问问,不知道此事通判可知道?”
桑参军呵呵一笑:“此事佥判提出,本官同意,便足以推行了,无须通过通判。”
郎家权眉头一皱:“桑参军,你知道下官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桑参军盯着郎家权道:“本官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本关的意思是,这个决定是佥判以及本官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你们只管执行便是,联合法庭会举行的,本官只是通知你们,谁若是敢不到,到时候便找佥判自己去解释好了。”
郎家权顿时一滞。
他眼里带着狐疑,往日里的桑端学笑呵呵的,与谁都是与人为善,即便是吏员们,也敢于他说上几句话,大家平日算是口头上敬着,但谁心里将他当回事?怎么今日却是这般强硬?
难道是……
郎家权除了参军厅,直奔推官厅去了。
郎家权是曹官,通判那边他虽然巴着,但没敢什么时候都去打扰,但他与秦长年还算是比较近,倒是可以去打探一下消息。
秦长年见到郎家权笑道:“呦,老郎,这是怎滴,这眉头皱得山崩一般,你那三房小妾给你戴绿帽了么?”
郎家权眉头一皱道:“秦推官,下官有事情想要与你汇报一下。”
秦长年见到郎家权这般脸色,知道事情不小,点头道:“你说。”
郎家权将联合法庭的事情一说,秦长年也是变了颜色,呛声道:“你说桑端学逼着你们开联合法庭!?”
郎家权眉头紧紧皱着点点头。
秦长年也忍不住皱眉头,有些不可思议道:“这……这……这怎么可能!老桑那人胆子小,他怎么敢得罪通判……不是,他怎么敢!”
郎家权听了这话,惊道:“秦推官,您的意思是,你们是知道这事情的?”
秦长年骂道:“当然知道啊!这桑端学告诉我们了,但我们没有接茬,没想到他竟然就怕了,这苟娘养的桑端学,这是不想活了吧!”
啧!
郎家权这般一听,心下顿时咯嘣了一下,
好家伙。
秦长年虽然没有说明白,但郎家权本来也是官场老油子,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
估计是桑端学被那个陈佥判逼迫开联合法庭,桑端学害怕,因而跑通判哪里求助,但这通判与秦长年却是踢皮球,将桑端学踢出去,估计桑端学也是心里恼火,干脆便投了陈佥判了……
啧。
好家伙!
郎家权心底下啧啧两声,又是好家伙的说,一方面是震惊于通判秦长年这班人的无耻,一方面却是因为桑端学的勇气……嗯,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秦长年匆匆与郎家权说了几句话,说什么不要管桑端学那边之类的话,然后便推说还有事情,将郎家权给赶走了。
郎家权除了推官厅,疾走了几步,躲在一处门后看着推官厅,果然看到秦长年匆匆跑去了通判厅,郎家权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然后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遇到了与桑端学一样的问题。
如今的局面看来,对抗通判固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那个新来的佥判,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至于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原因很简单,以他对鲁知灏以及秦长年几人的了解,若是这个陈签判好惹的话,他们不会这般将桑端学给扔出去。
即便是一只狗,也有它的用处,何况桑端学还掌握着曹官呢。
曹官乃是亲民官,知府也罢,通判也罢,想要治民,必须通过两条腿,一是幕职官,二是胥吏。
而这幕职官中的曹官,便是亲民官,没有他们帮着管理百姓,知府与通判也是徒呼奈何。
鲁知灏历来跋扈,他们连齐稽中这个知府都敢架空,一个佥判而已,怎么就到了将桑端学给扔出去的地步了?
因而,这个结论便简单了。
——那就是,陈佥判不好惹啊!
也就是说,这个陈佥判的身份背景应该是实锤了。
啧。
参政弟子。
状元出身。
哈。
郎家权顿时笑了出来。
好事情啊。
郎家权琢磨起来。
自己虽然与通判这边关系算是不错,但绝对不是核心圈子的人,桑端学之前不也是抱通判大腿,但一旦有事情,立即便被抛了出来,归根结底,桑端学毕竟不是本地人,根本就进不了圈子。
至于自己,呵呵,不也是外来户么,就看看刚刚秦长年的态度,什么也不愿意说,自己得出来的结论还是自己分析出来的。
也就是说,自己与桑端学一般,也不过是外头的一只狗罢了,嗯……或许还不如桑端学呢!
不过,还是好事情啊!
这么些年,江陵府被他们这些人牢牢把控,自己在这得不到升迁,只是白费时日罢了,现在有一个通了天的人物到来,若是能够蒙其青眼……嘶!
那可是参知政事啊!
参知政事、翰林学士张载,是为当今变革派的二号人物,虽然不挂宰相名,但却是真正的宰执,权势甚至只是比身为昭文相的王安石稍逊罢了!
而这个陈宓却是张载的弟子……哈,若是能够攀上他,又何必在乎这什么江陵府官场!
想及至此,郎家权的眼睛发光。
郎家权回到了司理参军厅,跑到了内室,打开一个用大锁锁着的箱子,里面有金银以及书画砚台之类的东西,他挑了半晌,咬咬牙从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他珍藏的一个歙砚,价值不菲。
郎家权将其收进了衣袋中,便要锁上箱子,但想了想,又咬了咬牙,挑了两块块头不小的金锭带上,然后拿起案台上的两份卷宗,背负着双手,施施然朝佥判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