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呌 以前也没有见你少吃一块肉少喝一杯酒,到得现在中了进士了,却忽然清高起来了,这是要作甚!
陈定正待呵斥宋景瞻,陈宓已经在前面接话了。
“景瞻兄说得是啊,某的确是是有所求的……”
陈宓说道,他的内心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有些窃喜,因为他又要开始贩卖焦虑了,啊,不,贩卖希望!
“……某所求是希望天下太平,万民安乐,但现如今之国朝,外有西夏、辽国虎视眈眈,内有匪患灾患,朝廷更有三冗祸患未解决,民间土地兼并严重,官僚腐败成风,百姓说是民不聊生也不过分了。
某只所求,便是希望大家不要成为这等官僚,希望大家不要有后顾之忧,为百姓为朝廷多做一点实事,不要将心思放在捞取钱财之上。
另外,大家俱都是老师的弟子,作为关学弟子,正该为了关学之壮大而努力,将老师的学说发扬光大。
某不是要拿这些田宅收买你们,而是要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让大家为国为民做一些事情。
至于宋兄所忧虑的某是不是在收买你们……某要说,是的。”
众人目视陈宓。
陈宓笑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某的确是有所求的,官场之上,奥援相助本是寻常,咱们既是同窗,又是同年,本来便是一体,谁要是不愿意,某认为可以退出。”
陈宓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黄诰吃惊道:“静安,这不是结党么?”
陈宓哈哈一笑:“不然你们以为呢?”
黄诰大吃一惊,正待说些什么,程尧佐却是大笑起来,拊掌道:“说得好啊,我就说静安此人坦荡磊落,什么话都不会藏着掖着。
不过,此事我却是要赞同静安,庆历年间,范文正公、欧阳公等人施行庆历新政,后来被奸人污蔑结党,欧阳公写了一篇朋党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所谓小人党而不群,君子群而不党,静安的意思该是这个吧?”
程尧佐的话即是打圆场,又是询问陈宓的意思。
陈宓摇摇头道:“党而不群,群而不党,都是一个意思,终究是要党同伐异的,谁真想做一些事情,不需要党同伐异,变法也罢,反对变法也罢,都是党同伐异,我们不宣布结党,但却是需要共同进退的。
我马上便要去江陵,而你们也会在老师的安排下接下各种差遣,以后还会在老师的帮助下在官场上扎根,如果说老师与我对你们没有所求,你们信么?”
陈宓目光如电,从黄诰、叶祖洽、汤景仁、檀宗杰、徐立之、程尧佐、宋景瞻、余中、余贯、邵刚、邵材等人的脸上扫视而过。
“老师收你们为弟子,我陈宓结交你们,愿意给你们提供田宅,以后老师还要为你们在官场进步提供助力,而我也会给你们创造各种政绩以使你们进身,难道是无缘无故么?
宋兄,我不知道你今天的话,是因为你蠢,还是因为你性格上的缺陷,竟然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我就想问一句,难道大家都不明白我与老师的意思么?”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之中。
宋景瞻更是满脸通红。
陈宓叹了一口气道:“大家都不是愚蠢的人,官场便是大染缸,更是名利场,你们不会认为这官场便是可以明辨是非的地方吧?
你们要么家境贫困,要么只是小富则安,在这官场上,想要安身立命,想要有所进步,想要为民做些实事,难道靠你们一身正气便可以么?愚蠢!”
愚蠢两字是冲着宋景瞻去的。
陈宓呵呵一笑:“静安四句你们大家都知道吧,我要团结大家,不是要以权谋私。
呵呵,我有多少钱,你们大约是不知道的吧,但你们一定知道我有很多的钱,是那种富可敌国的富有!
若只是为了自己,我只需安安稳稳的做个官,在老师的羽翼下,稳稳当当的进步便是,又何必折腾?
之所以要折腾,是因为咱们这个国家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了,咱们再不为这个国家努力,这个国家就要垮掉啦!
这几年朝廷多么的穷困潦倒,甚至连薪俸都发不出来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吧?
官员越来越多,能够收税的田地越来越少,现在又折腾什么市易法均输法,看似收到了一些钱,但这不过是在竭泽而渔罢了!
一旦连商业都没有了,朝廷收不到税赋,到时候军队就没有钱养兵,没有人去作战,西夏人辽人就会长驱直入灭掉我们的国家,国内民不聊生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推翻的不仅仅是这个朝廷,还有我们这些官员!”
陈宓红着眼睛,看着他们。
“为什么要团结起来,因为不团结起来,咱们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那些权贵和既得利益者们,他们会一一扑灭我们,他们会将我们转变成为他们的一员,跟着他们一起压榨百姓,知道百姓起来推翻我们,到时候大家一起倾覆!
这等惨剧你们愿意看到是么,如果愿意看到,便现在出去,去和那些人在一起,与我们为敌!”
陈宓指着院门。
宋景瞻浑身颤抖。
徐立之肃穆看着陈宓,问道:“静安,世情当真如你所说这般严峻了么?”
陈宓点点头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老师,你们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老师么?”
陈宓这话一出,众人顿时脸色渐渐变得焦虑起来。
陈宓这个人他们接触了这么久,自然是信得过的,知道他不会说谎,更不会夸大其词,尤其陈宓还让他们去与身为参知政事的张载确认,这更是落实了他话里面的真实性。
原来,世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
他们原本看到的是这繁华,原来已经到了这千疮百孔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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