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韩琦惊道:“你的意思是,彦国认为陛下会将他贬黜,所以彦国借着这个借口反击,以扳倒王安石?”
彭知方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此时的时机却是不太好。”
韩琦点点头道:“的确是不太好,变法才刚刚开始,暴露的问题还不算多,此事反击,恐怕是难以扳倒王安石的,既然如此,彦国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呢?”
彭知方笑道:“东家不用多想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如同东家这般筹谋的。”
韩琦闻言失笑:“这么说富相,小心他找你麻烦。”
彭知方却是不怕:“东家肯定会护着我的,何况某也不在官场厮混,富相公想要找我麻烦也无处找起啊,哈哈哈哈!”
韩琦笑着摇头:“你呀!”
他顿了顿道:“既如此,也不能对彦国的求助视而不见,知方你觉得某该如何处理?”
彭知方想了想道:“此次富相公能够主动来信,或许是一次弥合误会的好机会。”
韩琦闻言醒悟,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彦国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此次能够主动来信,却是无论如何都该相助才是。”
他们所说是之前富弼因为丁忧辞去昭文相之事。
嘉祐六年三月,富弼因母丧解职还乡,也就是所谓丁忧。
按照北宋的成例,“执政遭丧皆起复。”
仁宗看重富弼,虚位五起之,富弼坚辞不出。+
在中书时,富、韩曾就宰相起复故事交流过意见,韩琦说:“此非朝廷盛典也。”
于是,富弼在辞免起复的札子中奏道:“臣在中书,盖尝与韩琦论此。今琦处嫌疑之地,必不肯为臣尽诚敷奏,愿陛下勿复询问,断自宸虑,许臣终丧。”
富弼的意思是说,韩琦本来反对宰相起复,然而现在是我富弼遭丧,韩琦作为次相和我的好友,不好再坚决反对起复,所以皇帝就不必征询韩琦的意见了。
有人说,韩琦看了这份札子后心情不爽,当然,富弼更是不爽,从此二人有了嫌隙。
仁宗见富弼终丧之心甚坚,考虑到首相之位不宜久悬,半年后乃拜韩琦为昭文相。有熟人直言不讳地向韩琦建议,应该推辞昭文相的任命,等待富弼的复位。
韩琦说:“此位安可长保!比富公服除,琦在何所矣。若辞昭文以待富公,是琦欲长保此位也,使琦何辞以白上?”
这理由似乎有点牵强。以当时的情势观之,若韩琦坚持不就首相之位,仁宗未必不准。
韩琦未能坚拒,于公自无问题,于私却不免有憾。
在富弼居家守丧期间,仁宗崩,韩琦以首相的名义领衔拥立英宗即位,成为旋乾转坤第一功臣,政治地位如日中天。
至嘉祐八年五月,富弼守丧完毕,朝堂上留给他的位置已经有限。
昭文相是不可能再做了,集贤相也已经有人,于是,英宗任命富弼为枢密使。
以富弼的本心,对这个新的任命大概是不太情愿的(所以屡辞新命),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然而皇命所在,又不能挑肥拣瘦,做就做吧,于是打点精神,回京任职。
这样的落差对于富弼来说是非常大的,所以他对韩琦怨恨颇深,也就不太往来了。
韩琦对此颇为遗憾,没想到这次富弼却是主动来求助,他虽然认为此事成不了,但却是愿意出手弥合缝隙。
彭知方道:“青苗法在河北路这边实施了一段时间,咱们倒是收集了不少的错漏之处,不如就全数提供给富相公吧?”
韩琦想了想道:“嗯,该提供,不过却不能只是提供个证据,咱们也该出些力!”
彭知方惊道:“东家,此时却不是好时机,王安石如今圣眷正隆,就手上的这些东西,却是难以撼动他的位置的。”
韩琦笑道:“嗯,是难了点,但谁又知道呢?”
彭知方与韩琦共事几十年,闻言恍然大悟道:“东家的意思是随机应变?”
韩琦点点头道:“王安石如此变法,肯定会有更多的问题出现的,他的变法过于激进,得罪太多的人,根本上更是害民之法,只有持续让陛下知道,最后才能够改变这等局面。”
彭知方点点头,不过他与韩琦共事几十年,知道韩琦肯定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但那些没有必要深究,因为有些事情可以做,但说出来却是一定要冠冕堂皇的。
韩琦想要干掉王安石,但却不会说直接对付王安石,而是要用为民除害的借口,如此才能够塑造光辉的形象。
天下人大多如此。
彭知方并不意外,但对一事却是颇为好奇:“这陈静安是不是就是那个献计的陈静安?”
韩琦笑道:“就是他。”
彭知方摸不着脑袋:“这人看起来挺聪明的,但这法子却又是如何想出来的,他想推祖无择上去,这倒是无可厚非,但他又不是不知道王安石与祖无择积怨颇深,他想通过寻找青苗法的错**迫王安石就范……呵呵,异想天开了吧?”
韩琦笑道:“总有一些人自信过甚,这种人认为可以操控人心,可最终身死族灭的人也是不少。”
彭知方笑道:“是啊,此事某当真是看不到半点成功的机会,王安石就是粪坑里的一颗石头,又臭又硬,如何会妥协!”
韩琦大笑道:“知方过于促狭了,怎么可以如此说王参政呢。”
彭知方装模作样自省:“哎呀,哎呀,知罪,知罪!”
两人不由得相视大笑,笑声中带着快意。
在笑声之中,一场大风暴即将到来,不过有些人还是有些后知后觉,仍然觉得明天还会是个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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