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神色一变,但还是坚硬道:“嘴巴长别人身上,爱说便说去!”
宴淑文叹息了一声道:“如果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可是静安毕竟要走仕途,若是背上了不孝的名声,这前途恐怕是要堪忧的啊,静安是陈家的希望,你总不想看着他以后郁郁寡欢吧?”
陈宓闻言看了宴淑文一眼,不由得刮目相看,这个女人厉害啊,这么快就抓到了陈定的软肋,被他这么一说,陈定估计就要扛不住了。
果然陈定有些犹豫起来,看了一下陈宓道:“你想要什么!”
宴淑文又是落泪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要什么,我嫁给你父亲这么多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在宴家虽然衣食无忧,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经是陈家人,以前候着脸皮住在宴家,宴家子弟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私下里却是要鄙夷的……”
宴淑文眼泪扑簌而下:“……你说得对,此事我虽然并不知情,但终究是伤害到了你们母子,这终究是我的罪孽,现在的我也没有想要什么,就想多做点事情给自己赎罪,还有你们那……父亲,他是罪孽深重的,但他毕竟是我的丈夫,我总不能看着他终日泪流满面……”
听到这里陈定吼了一声:“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宴淑文被吓了一跳,眼泪更是如同珠子一般掉落。
陈定脸色纠结,眼泪也噙满眼睛,陈宓暗自叹息一声,然后说道:“好了,宴小姐,你且先回去吧。”
宴淑文有些不愿意,但陈宓说话了,她也不敢不听,只能福了福,不情不愿地离去了。
陈宓目视宴淑文离开,然后回头看陈定,陈定已经拭去了眼泪,只是眼睛通红,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宓道:“哥,你在想什么。”
陈定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在想,如果是母亲的话,她会怎么做。”
“母亲……”陈宓将这两个字在嘴巴里咀嚼了半晌,心中暗道,那个善良又愚蠢的女人,估计面对宴淑文这等狐狸精,估计没有几句话就被收买了吧。
陈宓道:“你不必想母亲会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
陈定仰脸向天:“我想怎么做……静安,若是我原谅这宴淑文,便是原谅那猪狗不如的陈年谷,我只恨上次没有打死他!”
陈宓点点头:“那便不原谅,我们只管干自己的事情。”
陈定叹息了一声道:“但是她说得也是对的,我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考虑,而且……这个事情是陈年谷造的孽,与她却是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我若是原谅她,便是等于原谅陈年谷了!我不甘心!”
陈宓暗叹一声,母亲的死对于陈定来说是一个沉重无比的打击,让他不得不负起很大的责任。
陈定之所以是现在的陈定,之所以看起来固执、专横、自以为是,其实不是因为陈定本身是这样的人,而是他时刻谨记着自己是哥哥,必须为自己的弟弟筹谋未来,或许他根本就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陈宓拍了拍陈定的肩膀道:“其实无所谓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不想原谅,咱们就不原谅,你弟弟我有把握控制这个事情,以后陈年谷便好好在宴家享受晚年便是,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又能拿咱们怎么着。”
陈定摇摇头道:“我听你说过,王子韶子所以反水,便是因为你拿住他不葬父母的把柄。
陈年谷是我打的,但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如果咱们不承认陈年谷与宴淑文,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将这个事情当成把柄来威胁你,到时候你就得做不得不做的事情。
若是被程家利用,届时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麻烦……”
陈定吸了吸鼻子:“……我还记得你以前说的话,你说,情绪这个东西是最没有用的,人如果只会被情绪给羁绊住,注定是做不成大事情的,那时候我还总是不理解,但今日我却是明白了,你说得对,有时候要做成大事情,就不能有太多的情绪。”
陈宓笑着摇头道:“哥您只记得半句。”
陈定诧异道:“是么?还有半句是什么?“
陈宓笑道:“我的原话应该是,情绪这个东西是没有用的,人如果只受困于情绪,是做不成大事的,但如果没有情绪,那么只是个庸人罢了。”
陈定诧异道:“所以?”
陈宓笑道:“所以,大部分时候还是要保持理性,但如果理性不了,就赶他丫的!人生在世,若是什么时候都过得那么憋屈,那还有什么意思,而且,别人想搞我们,那就让他们搞,看最后死的是谁!”
前面陈宓是笑着说的,但到了后面陈宓的笑容却是变得阴冷。
陈定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许久之后,突然笑了出来:“是啊,我都忘了,我弟弟一直都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哈哈。”
陈宓大笑起来:“就是嘛,仰天一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活得洒脱一些也无妨嘛!”
陈定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宴淑文的事情……就这样吧,明日我去宴家,请宴淑文替我们操办此事。”
“嗯?”陈宓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赶紧问一句:“什么?”
陈定微微叹息道:“随性子自然是痛快了,但总是会有更多的不痛快出现的,我是你哥,上次已经我已经给你造成那么大的麻烦,这一次,委屈一下又有何妨。”
他说的是打陈年谷的事情。
陈宓劝道:“哥,其实不必如此的。”
陈定笑着摇头道:“你不必劝了,你哥我是不太聪明,但也不是蠢人,也知道一些道理,这事情,这般做不会有错的。”
陈宓愕然,继而感动。
大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