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约是知道赵顼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宰相,所以也配合当泥塑的神像坐在政事堂,但上去之后,又煽风点火,暗里与王安石做对抗呢。
陈宓暗自笑了笑,心里倒是有了些底了。
陈宓斟酌语句道:“曾相公,富相此次还能留在中书么?”
曾相公似乎是摇了摇头道:“此事需得官家圣裁,老夫却是不知道咯。”
这话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但陈宓却是get到了重点,于是抓紧问道:“您看家师有机会么?”
曽公亮看了看陈宓道:“尊师乃是新法旗杆之一,想必是有机会的。”
这话却是不太妙,这是将张载放在王安石那边了。
陈宓想了想道:“相爷历经三朝,也该看出来了,大宋朝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家师认为改变,所以想变,但满朝上下,没有谁当真愿意变的,只要一个王安石,这种情况下,家师唯有支持而已。
但是,王参政的变法却是暴烈,所下药方乃是虎狼之药,大宋沉疴已久,怕是要受不住的,想必相爷您也是如此觉得吧?”
曽公亮呵呵一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老了,有些事情也说不上话了,识相点退下去,还能得个善终,若是不识趣,这把老骨头可要被折腾惨咯!”
陈宓闻言失望道:“小子今日前来,以肺腑之言相告,相爷却是推三阻四不肯说实话,如此哪里有什么好说的,若是相爷还要如此说话,小子便是无话可说了。”
曽公亮沉默了一下道:“非老夫推诿,实是陛下与王参政如同一体,老夫却是不愿意违逆官家。”
陈宓点头道:“相爷所虑即是,不过相爷有些想法还是值得商榷一番,家师也是支持变法的,苏娜得上变法旗帜,家师入政事堂,并不会令陛下反感,这是其一;
其二,家师乃是温和的变法者,并不以猛药为要,有家师入政事堂,必能制衡王参政之政策,避免酷法伤民;
其三,孝宽世兄才学惊人,资历过人,也该进枢密院历练一番了,家师对孝宽世兄非常欣赏,若有机会,一定会推荐给官家。”
曽公亮浑浊的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陈宓笑道:“哪里有假。”
曽公亮斟酌了一下道:“老夫并无十足的把握。”
陈宓笑道:“只需曾相出五分力即可。”
曽公亮郑重地看了看陈宓道:“子厚有你这样的弟子,却是令人艳羡啊。”
曽公亮说这个话,却是看出来了,陈宓的应对应该不是张载的吩咐,而是陈宓的主意,否则不可能如此随机应变。
这倒是令曽公亮感觉到惊艳了。
如此之大事,面对自己这个三朝元老昭文相,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却是词锋锐利,玩弄人心丝毫不逊色于自己这样的老狐狸,对于朝堂的权力争夺也是丝毫不怯场,如此洞察力与天赋,却是生平罕见啊。
相比起这个,传说的诗才无双这些东西却是次要的东西了。
想及至此,曽公亮倒是如同发现了一块珍宝一般,心中一动道:“静安可否婚配?”
陈宓笑道:“感谢曾相关心,小子已经与杨家女定下婚约。”
曽公亮一愣道:“杨家,哪个杨家?”
陈宓道:“乃是兴州防御使、秦凤路副都总管杨总管家的女儿。”
曽公亮嗤笑了一声:“杨文广啊……定下了?”
陈宓点点头道:“已经定下。”
曽公亮呵呵道:“静安可以退掉,我曾家女郎胜过杨家女百倍,皆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比那刁蛮将女好得多了。”
陈宓笑着摇头道:“背信弃义之事,小子却是不愿意做的,相爷看重小子感激万分。”
曽公亮点点头,突然问道:“你只要老夫出五分力,其余五分力该向何处求?”
陈宓笑道:“这就不劳相爷操心了,孝宽兄进枢密院一事,家师已经记在心中,相爷不必操心。”
曽公亮想了想道:“老夫记得你有一大兄?”
陈宓点头道:“家兄陈定字固安,也是跟着家师学习呢。”
曽公亮笑道:“择日带他来见见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