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惟和咬咬牙,大力点头道:“听!”
陈宓看向祝象昭:“祝老板呢?”
祝象昭忽然一笑:“我老祝家业是继承来的,不算个聪明人,但我那死鬼老爹曾经与我说过,一旦有大事抉择不下,那便以郝惟和马首是瞻,怎么也出不了错的,郝惟和都这么说了,祝象昭自然要跟从的。”
陈宓诧异地看了看郝惟和,郝惟和苦笑道:“老爷子也是忒看得起我。”
陈宓呵呵一笑:“好,那我便说说吧……正面对抗行不通的,但未必就不能曲线救国,这也是我来江南的目的。
正面对抗,那就是抗拒变法,若是惹恼了官家,君王一怒,伏尸千里,这是不可取的,但咱们可以给官家一条更好的路以供选择。
咱们要让官家知道,盘剥商人能够得力一时,但却是竭泽而渔,而与商人合作,却是利在千秋的事情。”
郝惟和点点头:“大思路是对的,但该如何执行呢?”
“银行便是破局的关键。”
陈宓说道。
“大宋中央银行是我想官家提出的计划,银行股份机构乃是以朝廷为主,私人为辅,朝廷占四成股份,六成股份吸纳民间资本,包括汴京商人、江南商人,沟通南北,打通南北的资金通道,将整个大宋各地的商户都聚拢起来。
以后资金将在大宋自由的流通,江南的商人可以北上做生意,汴京的商人也可以沟通江南,以后大家都不再局限于一地一隅,影响力将会大大扩张开来,这对于你们的好处不必我多说了吧?”
郝惟和呼吸一滞。
当然不用多说,江南富裕,但江南四大家都只能局限于南方,地理虽然有运河沟通南北,但人却分南北。
南方商人想要北上没有那么容易,本来南方有诸多优势的,南方经济更加发达,各种管理、技术都要胜过北方,但却是被北方商人压住不得北上。
若是能够打通北上的通道,届时影响力何止上涨十倍?
不过,郝惟和依然还有疑问:“他们能容许我们北上?”
陈宓笑道:“你们是不是都认为天下财富是固定的,你取一瓢,那别的人便少一瓢?”
郝惟和奇道:“难道不是如此么?”
陈宓摇摇头道:“郝老板觉得唐时天下财富比之今天如何?”
郝惟和想了想道:“唐朝虽然威视四方,四夷不敢张目,国势也是秦汉不能及,但若论富有,恐怕还是不及现时的。”
陈宓笑道:“秦不如汉、汉不如隋、隋不如唐、唐又不如宋,这说明财富不是一成不变的,大宋疆域不如秦汉隋唐,但为何如此富裕呢?”
郝惟和想了想道:“大约是大宋对于商业持鼓励态度,并不压抑商业的缘故。”
陈宓点点头道:“这就是原因了,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财富是不断地在变化的,宋朝能够比各朝代都要富裕,是因为大宋朝鼓励商业,所以这块饼便做大了,大家能够分得饼便都多了起来,合作便是将饼做大的关键。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江南不止一个杭州,而是有许多的州县组成,若是大家都以邻为壑,那么江南能够如现在这般繁华么?”
郝惟和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道:“怕是不能吧?”
陈宓笑道:“当然是不能的,每个地方的能够出产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比如盐城,最出名的特产便是盐,可这盐光是在盐城出售,这规模根本就做不大,可是盐城将盐卖向各地,盐城便能得天下之利,他们也能够从各地采购各类物资。
湖州出产丝绸,若只是在湖州当地出售,湖州当地每人都能够传丝绸,那又能卖出几件,但若是卖到外地去,便能得天下之利,得利之后,他们也要买盐、买米,于是盐城也得利了。
……以此类推,生意是越多的地域、越多的人口参与进来,那么规模也就越大,大家能够做的生意便越多,能够得到的利益便越大。
所以,南北去除障碍,北方的商人能够南下做生意,南方的商人能够北上做生意,沟通南北,这市场规模便陡然间扩大了。
前期虽然同行会有竞争,但多出来市场最终大家还是能够共存的,也就是说,这天下的财富便会越来越多起来,所以,他们也会欢迎的。”
郝惟和豁然开朗道:“所以,天下财富并非一成不变,参与的人越多,财富的大饼便会越大,大家能够分的饼便越多!”
陈宓点点头道:“便是这个道理,这对商人是有益,然而咱们要说服的是官家,或者说是朝廷,在这个过程中,官家与朝廷又有什么利益呢?”
郝惟和笑道:“经商也是要交赋税的,越是南来北往,要交的税便越多,如果南北沟通,规模越大,朝廷能够收到的商税便越多!”
陈宓拊掌笑道:“便是这个道理啦,所以啊,银行要做的便是联合南北商人,一起来打通南北障碍,不仅要实现资金流通四方,还要将四方的人都联通起来。
大宋中央银行在完成前期的积累之后,它的任务是进行基建建设,所谓基建,全名叫基础设施建设,最为重要的一项便是道路的建设。
阻碍区域之间沟通的便是道路,如果天下各州府道路畅通,那么各地方的特产都能够运送出来,各地方也能够得到来之各地的物资。
比如如今还有许多地方缺乏盐巴,难道是因为盐城这样出产的盐不够么,其实还真的不是,而是因为道路不通,要把物资运进去过于艰难,成本太高,所以导致的物资缺乏。
若是道路畅通起来,天下的物资尽可以进去,那全然不会有这样的窘状的。”
郝惟和不由得面露憧憬之色:“若真是如此,郝家的丝绸便可以卖到大宋的任何一个角落了!”
陈宓笑呵呵道:“便是这个道理了,祝老板家里是做海贸生意的,该当知道这个道理的,海上同行看天气,只要船能够到达,等天气好的时候自然能去,但陆上通行却没有这等好事,路不通便是不通,冬天夏天都是去不了的。”
祝象昭点点头道:“却是这个道理。”
陈宓点点头:“所以,我们要让官家知晓的是,让商人自由的做生意,比竭泽而渔要来得更加好,而且是好得多,那么官家便不会允许王安石乱来了。”
郝惟和与祝象昭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