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破军降世(四)(2 / 2)

云深兮风起 沈筠兮 5401 字 2021-10-30

云兮有些意外:“不是说男神闻了这个味道都会...都会...”

“都会什么?”

“都会...很...冲动...”

“是吗?倒不觉得呢。”重寰说着,将那小罐往妆台上一搁,伏在她耳边呢喃道:“我只有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时,才觉得很冲动啊。”

云兮脖颈间被他呼出的气息吹得痒痒的,不由地红了脸,垂下头,再抬眼偷瞄他时,正对上他有些迷醉的目光,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重寰看过云兮冷清的样子,迷糊的样子,羞涩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态,媚而不妖,楚楚动人,眸中似有千万缕情丝,已牢牢绾住了他的心。

于是他混合了粗重呼吸的吻,如疾风骤雨般向她袭来,让她根本无暇多想,更没有注意到他抱起她时,广袖将那小罐扫落的响动。

而那小罐,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之后,便不知藏到哪个角落去了。

军营中再次吹响的长长号角,将重寰从回忆中唤醒。

袁浠还是重新披甲上阵了,只是这次,她一直坐镇中军,赫德的庶长子胡突则领着他留下的精锐部队,和周边几个小部族前来抢掠的骑兵厮杀作一处,不多时,那些骑兵便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胡突想要率兵追击,却被袁浠制止,他十分不服气地嚷道:“小阏氏不是力主将这些小部族全部收编吗?此时为何不乘胜追击?”

袁浠道:“王子难道不曾听过“穷寇莫追”这句话吗?这些部族虽小,战力却都不弱,如今是各自为政,所以才会一击即溃,若是真被逼急了联合起来,你面对的就会是就是一群饿狼,想要降伏他们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需得徐徐图之。”

胡突不以为意地哂道:“我看你就不是真心为我匈奴做事。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一到要上战场了就装病不肯卖力,如今放着大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分明就是为了拖住我父汗不打你们靖国而已。”说完竟不再理会袁浠的劝阻,自顾自带着亲兵追了过去。

袁浠领兵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知他此番必定要吃大亏,然而兵权在他手上,自己也是无力阻拦。果然,不久之后就有人來报,说胡突被围,情势危急,袁浠听了,只得从兵器架上挑了一杆最轻的长枪,翻身上马,带兵驰援。然而几轮苦战之后,不仅没能救下胡突性命,手下的精锐还折损了大半。

袁浠知道,这种情势之下,若不能给赫德一个交代,后果不堪设想,不仅自己的小命保不住,很有可能还会引发匈奴与靖国的大战,到时又是生灵涂炭,因此不得不使了点计谋,先瓦解掉那些小部族的军事联盟,再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大军,挨个对他们发动进攻,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不到三个月,便将他们收编得差不多了,却又故意留下一两个佯装久攻不下,为靖国拖延着时间。

等靖国在南疆的战役差不多结束时,她才发出两封书信,一封是发给赫德的战报,陈述先前她故意隐瞒不报的胡突之事,以及即将完成的统一,请他立刻回来主持大局。

另一封则是发给开阳的密函,告诉他自己此番已是油尽灯枯,无力再助他完成计划,让他早做打算。

袁浠对开阳所言并不夸张,她不过肉体凡躯,之前遭遇彤蛾的妖刀,已是毁灭性的损伤,全靠那枚金丹才能苟延残喘,其后又被赫德那样残暴地对待,失去孩子,即便早已经过了战争的洗礼,她终究还是个弱女子,身心受到的打击也可想而知,怎么禁得起之后这连续数月的沙场征战呢。

只有阿萝知道,她在人前的那份精神都是装的,一到了无人处,便立刻倚在榻上无力动弹,到后来更是咯血不断,急得她每每含泪叹息:“女儿家何苦管这些闲事,这天下兴亡,不应该是匹夫之责吗。”

头几次,袁浠只是笑笑,后来忍不住跟着叹道:“你说的是,这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一生被人珍藏呵护,免她惊,免她苦,许她一世安闲无忧,可哪有那么容易。别的人不说,像我,生来就注定了没有这样的命,便是再怨艾也无用,所以你呀,也没有必要老把这些话放在嘴里念叨来念叨去,说得大家都不痛快。人都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有些话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吧。”

此言一出,阿萝便不敢再有类似的言辞,怕袁浠听了伤怀,令玥也是红了眼圈,连连道:“这是作了什么孽!”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袁浠的生命很快走到了尽头。

那天夜里,天上又下起了大雪,袁浠发着高热,喃喃地问:“阿萝...又下雪了吗?我都听到...竹枝...被雪...压断的声音了。”

阿萝含泪道:“小姐听岔了,这茫茫大漠,哪里来的竹子,家里才有呢。”

袁浠想了许久,才又喃喃道:“你从前...倒是没有...这样称呼过我。”阿萝闻言,心如刀绞,却不敢哭出声,此时袁浠又道:“一直...听别人说...人到临终时...都会想家...可我...到现在...也觉得自己...没有家...没有...一个可以...归去...的地方。”

阿萝强忍着悲痛劝慰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大靖不是家吗,将军府不是家吗?”

袁浠气息越来越微弱,断断续续道:“将军府...是袁氏的...府邸...沛霖...是母亲的...傀儡...大靖...是陛下...的大靖...袁浠...是陛下的...棋子...不是家...没有家...”

她说完这一段,停了好久才又道:“阿萝...我死后...不回靖国...不葬...匈奴...烧作灰...随风扬...”说完,闭上双目,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再无声息。

阿萝听到最后,已哽咽不能言,见她没了声息,便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待确定她断气之后,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令玥也嚎啕大哭起来,哭得玉衡心里也是十分难过,只得拍着她的背柔声抚慰道:“好了好了,都结束了,这会儿重寰也该接到云兮了,饮过忘情泉,也就尘归尘土归土了。”言毕又叹了口气道,“幸而他不在,否则见了她这样,该如何心痛呢。”

令玥气结:“他如何心痛,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他,痛死他也活该。”

玉衡又叹了口气:“你们都不懂他,以为他把云兮弄来,只是为了占住破军的星位,再通过她找回若华,其实他思虑从来都最重,想到的未必有这么简单,至于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大局,毕竟云兮身上有若华的仙泽,只有她尽快承继破军星位,诸天星运,三界秩序也才能恢复正常。你也晓得,北辰宫的神君们抖着最大的威风,干的是最苦的差事,动不动就要轮回转世,云兮定了神职以来的辛苦,我们这些不相干的看着都心疼,更何况重寰这次是动了真情的,心中还不知道如何煎熬呢,你又何苦总去戳他的痛处。”他说话间,已收到重寰的密语,便伸手拭去令玥腮边的泪痕道:“走吧,重寰说他已接到云兮的元神,我们可以返回天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