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尝过他们自栽的小白菜,品过他们自酿的青梅酒,天权便简单扼要地说明了来意:此番需要破军降世。
重寰听了皱眉道:“让翼遥去不行吗?他是武曲,又是帝星之一。”
天权道:“开阳和辅星已经都去了,这主君和宰辅有了,还需要破军作将。”
重寰还想说什么,云兮却握住他的手道:“没关系,去就去吧,也就几天的事。”
天权道:“对,按天宫的时间算,最多也就三天。”
云兮苦笑:“哦,看来又是个短命的。”
重寰听了却道:“如此也好。”随即又问:“什么时候去。”
天权道:“即刻就去。”
重寰点头道:“嗯,那先回天宫吧。”
令玥望着玉衡:“那我们也顺道回去看看吧。”
玉衡自然点头应允,云兮便嘱咐依依好好看家,无事不要出门,又托安修远代为照应,这才放心地与重寰他们返回了天宫。
众人来到鸿蒙境前,云兮握了握重寰的手,便元神离体,入境转世去了,重寰正准备带着她的仙身回蒹葭殿安置,却见一旁翻着转世命簿的令玥忽然揪起上元仙官的衣襟愤然道:“你这都写的什么!”
玉衡知道令玥虽然脾气不好,却不是全然不讲道理,因此将那转世命簿拿过来看了看,眼中也是寒光乍现:“上元,我北辰宫是把你得罪得有多深,摇光仙君的转世命数,你要这样编排。”说着就将它递给了重寰和天权。
重寰他们接过来一看,脸也沉了下来。
上元仙官忙堆笑解释道,“诸位神君息怒,这破军降世,本就是为了辅弼武曲成就霸业,有一点牺牲也属正常嘛,这都是为了推动大局啊,再说这命簿一旦写就,便不能更改,否则会动仙根的。”
玉衡挑了挑眉:“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了是吧?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上次摇光带走鸿蒙境,你怀恨在心,所以这次才公报私仇的?”
上元忙道:“哎呦神君,您怎么能这么冤枉小仙,上次要不是仙君力保鸿蒙境,小仙早就不知道被天帝赐死几回了。”他说完,又半掩着口悄声道:“就这样,这命簿还是小仙尽力转圜写就的,破军本就是孤刑星,一旦转世,那不就是只能当苦命人吗?况且这一世比上一世已经好很多啦,至少没有情苦病痛苦,死的时候也干净利落...”
此时冲和揪着一个散仙进来,扔到上元面前,愤然道:“上元,不听听你的好侄儿怎么说?”
上元一愣,本想上前将他扶起,但一看冲和的脸色,就没敢动,只问他是怎么回事,可那小子大概是吓傻了,抖抖簌簌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冲和气得踹了他两脚道:“我方才在殿外听这小子跟另一个散仙嘀咕,说什么已经跟三元殿写命簿的仙使讲好了,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把摇光转世的命运尽量写得糟糕一点,以报他们撩拨她不成反被教训的仇。”
上元一听这话如同五雷轰顶,再一看北辰宫那几位的脸色,便知不好,赶紧结结巴巴争辩道:“神使别听他们瞎说,没有的事。小仙这里写命簿的仙使,那都是有操守的,断不会见利忘义,做出这等…”
他话未说完,冲和提到的那个仙使见事情败露,自己连滚带爬跑到上元面前谢罪,上元吓得脸都绿了,又是对那个仙使斥骂不止,又是不断跟重寰他们道歉。
然而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重寰忍不住打断他道:“别说了”,说完抱着云兮的仙身往外走,边走边道,“这鸿蒙境,本君先借回北辰宫用几日,待摇光仙君转世归来,再还给仙官吧。”
上元只得满脸堆笑道:“请便请便。”
天权听了,一挥广袖,便将鸿蒙境兜了进去。只听重寰又道:“咱们的账,也等她回来再算。”
上元一听,脸又绿了。
等回到蒹葭殿,玉衡趁重寰去安置云兮的功夫,小声令玥问:“云兮上一世真有那么惨吗?”
令玥望了望重寰的背影,也小声道:“上一世,她和重寰相爱至深,却不能相守,是为情苦,自身也病痛不断,尤其是最后一段日子,几乎是把镇痛药当饭吃,但又因为舍不得重寰,所以一直苦熬着,直到最后一丝气力也用尽。唉…”
玉衡听了叹道:“好在你没在北辰宫担职,不用总去受那转世之苦。”
令玥难得听到他说这样动情的话,一不小心眼圈就红了,可又一想,大家总这么凄风苦雨地做什么,于是深深吸了口气调笑道:“玉衡君,我看这北辰宫诸位星君都挺忙,时不时的就要转世一次,怎么就您总这么悠闲啊。”
玉衡挑了挑眉,“你知道什么?他们管地上的事,我要管天上的事啊,玉衡玉衡,就是为了平衡他们几个而存在,怎么能随便下界呢。”
令玥这才“哦”了一声,随即撇了撇嘴,带着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坐到一边烹茶去了。
玉衡却不以为意,仍是再自然不过地坐到她身边,还招呼天权和重寰都快点来喝茶。
天权将鸿蒙境悬在廊下,四人便一边饮茶,一边看顾着里面已经转世的云兮。
令玥支着脑袋看了一阵道:“这一世云兮生得可真丑,活脱脱就是个男孩子的样。”
玉衡哂笑道:“袁夫人为了保住先夫的爵位,一直谎称他这个唯一的遗腹女是男孩儿,就是把她当男孩儿养的,连名字都取的沛霖,要是生得跟榻上那位一样,不早穿帮了吗?”
令玥想了想道:“这倒也是。”随即又欣慰地叹道,“不过好在她再怎么转世,眼睛是不会变的,还是那么美,眼眸里总是光华璀璨,像装着星星一样。”
玉衡笑道:“所以小小年纪就把她们家小表妹迷得七荤八素的啊。”说着又对重寰揶揄道:“没想到她这一世,你的情敌居然是个女的,哈哈哈。”
重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令玥接着道:“哎呦呦,没想到她小时候还能那么皮啊,瞧着小胳膊小腿儿上,不是淤青就是血痂。”
玉衡道:“她那不是皮,是要强,跟那些小孩子在一起玩儿从不肯示弱,当然难免磕碰。”
令玥叹了口气,摇摇头,“太要强可不好。”
他们就这么闲聊着,守着境中的袁沛霖一点点长大,到了夜里,令玥大概是习惯了灵墟中的作息,有些熬不住,倚在玉衡怀里睡着了,等醒来时,竟已是第二日的黄昏,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道:“我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这里面进行到哪儿了?”
玉衡苦笑着道:“是够久的,袁夫人都已经去世了,沛霖该上战场了。”
令玥哑然道:“这么快就上战场了,这才多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