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装作柔情蜜意的样子诓贾瑞夜里到西边儿穿堂里等她,贾瑞听得此话,如获至宝,忙问道:“嫂子你可别哄我,那里守夜巡值的人过的多,怎么好躲呢?”
凤姐儿含笑道:“这个你只放心便是,晚上我把上夜的小厮都放了假,到时候两边儿门一关,再没别人了。”
贾瑞满心欢喜,自以为得手了,告辞离去。
等贾瑞走了,王熙凤脸色阴沉,啐了一口,狠狠骂道:“该死的畜生,教鬼迷了心窍,敢打姑奶奶我的主意,我看你怎么好死。”
平儿一旁道:“奶奶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直接回了老爷太太处置他就是了。”
凤姐儿道:“你懂什么,我要是告了老爷太太处,看在他爷爷的面儿上,顶多申饬他一顿,打上两板子罢了,不痛不痒的,到时候下面那些奴才还说我没能为,遇事就告老爷太太。这次我就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瞧瞧我的手段!”
贾瑞离去后,心心念念地盼到了天黑,偷摸着溜进了荣府,趁着当值的关门时钻入穿堂,果然见穿堂里漆黑一片不见人影儿。往贾母院去的门也已经倒锁了,只有靠凤姐儿院那边的门尚未关。贾瑞心情激动地望着门,等着凤姐儿来与他幽会。
然而等了半日也不见凤姐儿人来,贾瑞正着急时,忽听咔嗒一声,剩下那个门也关上了。贾瑞急得就要出声喊,忙用手把嘴捂住,不敢出声,等人走了方悄悄地走到门边,用手撼了撼,发觉门已锁上了,此时要出去已是不能了。
这穿堂南北皆是厚大高墙,跳不过、无处攀,东西两边儿的门俱已锁死,除非插上翅膀,不然断是出不去了。现又是腊月天气,夜长寒冷,北风凛凛,裂肌侵骨,贾瑞只得蜷成一团缩在角落,一夜几乎不曾冻死。
好不容易硬生生捱挺到了天将亮,终于来了个老婆子,先开了东边的门进来,又去开西边的门。因天还只是微亮,老婆子又眼花耳背,没发现贾瑞躲在角落。
贾瑞待老婆子去开西门背对着他时,瞅准机会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幸而天光尚早,他一径跑回了家都不曾遇上人。
贾瑞父母早亡,祖父贾代儒素来待他极为严厉,不许他多走一步,生怕他不与人学好,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上次学堂大闹之后,贾瑞不学好的事被贾代儒知晓,气得拿起大棒狠打了一顿,又把他关在家里每日跪着背了一月书,这才揭过。
昨夜贾代儒见贾瑞迟迟不归,拿了戒尺坐在门口等,直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回来。贾代儒认定贾瑞在外是非赌即饮、嫖娼宿妓,因此气得一夜未眠,一早就坐在堂屋等着贾瑞回来。
贾瑞一回到家便撞见了贾代儒,吓得亡魂皆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贾代儒问他昨夜去了何处,贾瑞心里有鬼,如何敢说实话,少不得撒谎道:“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
贾代儒一听便知他说的假话,抄起戒尺就往贾瑞手脸上打去。
“向来出门非禀过我不敢擅出,昨日如何私自出去?据此也该打你,更何况是撒谎骗我!”
贾代儒发狠将贾瑞按倒打了三四十板,还罚他不许吃饭,跪在院子里读文章,要补出十日的功课方罢。
贾瑞冻了一宿,又挨了一顿好打,且腹中空空,还得跪在寒风里读文章,实时心里有苦不敢言。
这些皆被暗中的眼睛盯着,一一记下送往颍川陈颍案上,自不必多说。
虽是受了好一番重罚,然贾瑞已是迷了心窍,邪心不改,压根儿不去想是凤姐儿骗他,仍心心念着凤姐儿,妥妥地舔狗心理。
待身上的伤好了,贾瑞又开始得空儿就往王熙凤处求见,找了几次凤姐儿都借故多了,然而贾瑞偏死缠烂打不放弃,凤姐儿暗想既然上次的教训不够,那就给他来个狠的。
拿定主意,待贾瑞再次来寻时,凤姐儿将他叫了进来,装出幽怨的样子,抱怨他失信。
贾瑞哪儿能想到凤姐儿这是先声夺人,急忙起誓保证。
凤姐儿见他受了教训还不知悔改,故又约他道:“今天晚上你再来,别在穿堂哪儿了,你到我房后小过道儿里头那间空屋子等我,可别再冒失了!”
贾瑞想到晚上凤姐儿来了……,心头一阵火热,但又有些后怕上次的事,因问道:“果真吗?”
凤姐儿哼道:“你不信就别来!”
贾瑞忙道:“信,怎么不信,晚上我必来,死也是要来的,必来!”
凤姐儿心中冷笑:那就送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