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过薛家进荣国府的事情,信中还提到了刘姥姥上荣国府打秋风的事,陈颍不由庆幸自己早早嘱咐了秦氏,不然刘姥姥白跑一趟,空手而归,这样一个好人要是因此没过去这个冬天岂不是可惜。
陈颍最为关心的还是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事,期待着能从中发现有关于警幻或是僧道的线索。
那日因东边儿宁国府会芳园内梅花盛开,贾珍的妻子尤氏治酒宴请贾母、邢夫人以及王夫人等来园中赏花。尤氏带着儿媳秦氏一同到西府面请贾母。贾母带着荣府女眷并贾宝玉去会芳园游玩。
一时贾宝玉吃了酒头昏倦怠,欲睡中觉,贾母让人哄着他忍耐一时,待回去再歇昼。
秦氏忙笑道:“老祖宗只管放心,我们这里早准备了屋子,只管将宝二叔交给我就是了。”
贾母素来知道秦氏是个精明妥当的人,生得袅娜标致,行事又温柔平和,是重孙媳之中最得她意的人,见她要安置宝玉,便笑着点头,让宝玉的奶娘和一众丫鬟与她同去。
秦氏先是带着贾宝玉到了准备好的上房内间,贾宝玉抬头看见墙上贴了一幅画,工笔极好,然画中的故事却是《燃藜图》,心中便有些不快,又见一副对联,写着: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宝玉见了这两句,是断不肯再留在这屋里,忙叫道:“快出去!我不要留在这屋,快出去!”
秦氏便又带他往自己的屋里去,贾宝玉这才点头微笑,甚是满意。
宝玉的奶娘李嬷嬷说道:“哪儿有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睡觉的理?”
贾宝玉面露不悦却也不敢发作,秦氏笑道:“嗳哟哟,你这样说也不怕他恼。他能多大呢,就忌讳这些个!我那兄弟与宝叔同岁,若站到一起只怕我兄弟还高些呢。”
贾宝玉问道:“我怎没见过他?你带他来我瞧瞧。”秦氏只说以后有见的时候。说着一行人来到秦氏房间,才到房门处,便问道一股细细的甜香之气,本就有些醉酒的贾宝玉只觉得眼饧骨软,连说数声“好香!”
秦氏房中壁上的唐伯虎《海棠春睡图》,案上那个的武则天的宝镜,飞燕舞过的金盘,安禄山掷伤太真乳的木瓜等珍奇古玩物件儿,贾宝玉一一观赏了遍,最后停在宋学士秦观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前,念道: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贾宝玉含笑道:“这里好,就要这里!”
“我这屋子大概神仙也是可以住得了。”秦氏笑说着掀起联珠帐,将自己的鸳鸯枕移走,让丫头重又取来一个新枕头放下。然后宝玉的奶娘丫头们伏侍着宝玉睡下,秦氏便带着众人回去会芳园回禀贾母,只留下袭人几个丫鬟在外间照看着贾宝玉。
一时众人皆出了内间,独留贾宝玉歇昼,贾宝玉嗅着香气合上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全然不知房梁上正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看完了信,陈颍既可惜有庆幸,可惜的是没能发现警幻之流的线索,宝玉睡着后的确说了许多梦话,时而欢悦呻吟,时而兴奋喊叫,最后也是在一声惊呼之中醒来,然而并没有什么异象,贾宝玉醒来时唤的也不是“可卿”,而是袭人。
陈颍庆幸的是也是没能发现警幻这个“神仙”真实存在,或许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神神鬼鬼,所谓“僧道”不过是一个集中起来的概念罢了。
信中大致就这三件事陈颍觉得有些用处,其他的像是贾宝玉与袭人同试了梦中所学的云雨情,贾蓉心怀不轨缠磨王熙凤这样的事,陈颍丝毫没有兴趣细看,不过倒是让陈颍想起来一事,再过不久宁国府宴会时贾瑞调戏王熙凤的事,这又是一件与僧道有关的事,需要让秦氏留心一二。
忽地听到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陈颍忙将密信妥善收放好,端正坐着看向门口处。
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陈颍看去,原是陈沁来了,还跟着秦可卿、香菱,以及春露,陈沁进屋便跑到陈颍身边拽着胳膊晃着,
“哥哥,你再干什么呢?”
陈颍拉过一张椅子让陈沁安分坐好,笑道:“没做什么,就想了些事情,发会儿呆。这大冷的天你怎么手炉也不带就到处疯跑,再冻着了看你又要哭着吃药。”
陈沁听到陈颍拿她不愿意吃药哭鼻子的事来说,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香菱在一旁道:
“爷,我给沁给你贴了暖身贴的,不冷。”
陈颍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不待院子里玩,跑我这儿来干嘛?”
陈沁皱着鼻子,哼道:“哥哥你前些日子是不是给林姐姐写信了,都不叫上我,我也有好些事情要和表姐还有林姐姐她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