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信您都看了好几日了,先收收罢,香菱炖了鱼汤,您快尝尝。”
一名紫烟罗衫的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进来,如是说道。
这两位不是别个,正是黛玉紫鹃主仆二人。
“你先放那儿,我等下再喝。”
黛玉柔柔地说着,眉宇间布着一层哀愁与担忧,久久不可散。
紫鹃也是无奈,她这姑娘已经这样好几日了,不是看着书信出神,就是拿着陈大爷送的东西发呆。
问她又不说,信更是不许她们看,是以她们几个做丫鬟的心里着急,却也不知该怎么办。
放下鱼汤,紫鹃退出房间,不打扰黛玉的清静。
至于那鱼汤,紫鹃知道黛玉会趁热吃的。她听雪雁说,姑娘以前可不会这样,每逢伤心难过就什么也不吃,哭的眼睛通红,作践身子。
直到姑娘遇到陈大爷之后,才越来越好,即使有烦心事,再没胃口也会按时吃些。
紫鹃又想起鸳鸯曾跟她说过,老太太准备让她去服侍姑奶奶家的表小姐,还说老太太打算把表小姐和宝二爷配成一对儿。
当时她还暗自高兴,宝二爷可是她见过的最温柔,最会体贴女儿家的人了,这也算是所托良人罢。
现在一想,宝二爷与陈大爷比,简直差远了,不对,压根就是没办法相比。
想着想着,紫鹃的神色有些黯然。她是贾府的丫鬟,或许等到陈大爷和姑娘大婚,她就会被送回贾府了罢。
一墙之隔,黛玉亦是神色黯然,少了许多光彩。
手中的信很简单,是陈颍报平安的寻常家信,用词、语气诙谐有趣,但她却笑不出来。
陈颍遇刺的事情,她都知道了,看着这封报平安的信,黛玉心中又痛,又暖。
自从被陈颍当面斥过之后,林如海“痛改前非”,给几位京中的同年、好友去了信,托他们将京中的消息传到扬州。
正是因为这个,林如海和黛玉得知了宁郡王谋反,陈颍和二皇子齐齐遇刺的事。
若不是书信中一并提到了陈颍无事,还立了救驾之功,怕是黛玉就要哭毁了身子。
竹砚的脚程比林如海同年好友的书信要快些,但等他在颍川办完事去赶去扬州时,林如海和黛玉已经得了京里的信。
正好竹砚来扬州送信,自然被林如海和黛玉好一番逼问。
竹砚想着,反正爷又没特意叮嘱他不能告诉林姑娘,而且林姑娘已经知道了才来问我的。
于是,竹砚就将他知道的那部分,陈颍和二皇子遇到刺杀遁水逃生,在山中历经艰险才赶回京里的事情都说了。
随后又拿出陈颍写下的书信奉上。
黛玉看着信便红了眼眶,不等看完,捧着心口已是泪如雨下,当即就要上京。
还是林如海好一番劝,才劝住黛玉,改为第二日启程上京。
竹砚自知惹了祸,连忙辞了林府,加急赶回京城,提前到陈颍面前找补。
这些都是前事,且说黛玉独坐窗边,看着窗外逝去的远山。
良久,黛玉幽幽叹了一口气,端起鱼汤小口小口喝着。
喝了约莫小半碗,黛玉轻轻将碗放下,用帕子拭了拭嘴。
素手下移,按在心口正中,那里有一块玉,暖心的玉。
“好你个没良心的,等我去了,有你的好!”
没来由啐了句,黛玉忽地就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