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太太睁开眼看了看堂下的甄应嘉,依然沉默着。
甄应嘉觉着有些不对劲,试探问道:
“老太太急忙唤儿子来,不知是有何要紧的事?”
甄老太太怒道:“意思是没有要紧的事我还见不得你了?”
甄应嘉慌忙解释道:“儿子断不敢如此,母亲说这话岂不是置儿子于不孝之地。”
“我问你,你昨天急急忙忙出去忙什么大事去了,今天好多老亲上门跟我哭诉,说什么如今甄家势大,连老亲故旧一发儿看不上了,就差指着我的鼻子说甄家是白眼儿狼了。”
甄应嘉一头雾水,自己昨天不是去处理跟陈家的事情吗,难道自家这些老亲还和陈家有什么干系?
“母亲可知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事,难不成他们是来为陈家抱不平的?”
甄老太太怒道哦啊:“什么陈家新家的,人家说你如今不把他们当回事儿,为了撇清自己和白莲教的关系,把老亲们的底儿都给掀了。
你说说你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甄应嘉忙道:“母亲先别生气,儿子如今也是一头雾水,让我先去查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必定给母亲一个交代。”
甄老太太揉着眉心叹道:“给我什么交代,要交代的是今早上门的那些人。
也是奇了,你是做了多少没良心的事,这会儿居然还不知道为了那件得罪了人,趁早弄清楚了,给人一个交代。
做老子的还没自家儿子孝顺懂事,我就指着宝玉让我欢喜欢喜了。”
甄应嘉召来管家来福,黑着脸吩咐让他去查查那些老今早搅扰老太太的内眷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登门。
来福领命而去,转眼就回来了。
甄应嘉骂道:“你个老乌龟,磨磨唧唧的,不是让你赶快去查吗,怎地又跑来这儿了?”
来福委屈地低着头道:“老爷,我刚一出去就遇到顥哥儿在二门外,闹着有急事要见老爷,偏守门的婆子说是太太的命令不许顥哥儿进内宅。
我见顥哥儿确实神色焦急,许是真有什么急事,便进来和老爷说一声。”
甄应嘉怒道:“他能有什么急事,还能急的过老亲要和甄家翻脸不成,让他滚进来说。”
“是。”
来福心里怨恨甄顥,要不是甄顥死活拽着不让他走,他怕耽误了老爷的事,又见甄顥是真的焦急,才进来通报,结果被甄应嘉发了一通火。
守二门的婆子听了来福传达的话,终于放甄顥入内。脸色却满是讥讽之色。
对于这些甄顥全都暗暗记在心间,他不过是一介不受待见的庶子,府上下人叫他顥哥儿,叫比他小的宝玉二爷,他连排行都论不上。
这些屈辱怨恨靠他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奉还,但好在他是有机遇的,他的遭遇入了陈家的眼。
只要他完成任务,这些瞧不起他的人……
甄顥急匆匆地进去,伏地叩首向甄老太太和甄应嘉请安。
“请祖母安,请父亲安。”
甄应嘉不耐烦地道:“起来吧,你有什么事情赶快说,要是敢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消遣我,搅扰老太太清静,有你的好果子吃。”
甄顥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怨恨,颤声道:
“父亲,确是天大的事情,否则儿子再不敢扰了老祖宗的清静。
本来儿子是在父亲书房外等着父亲回来的,听闻父亲直接来老祖宗这里请安,我便追了过来。”
“那你便说说看罢,究竟是什么事情?”
甄顥道:“昨日我本来想求父亲同意我经商贩茶之事,不料父亲有急事外出了,我在客厅外遇到了汪大人。
我想着扬州有诸多好茶,便请汪大人去我院里喝茶,想求汪大人帮我和扬州的茶商搭上线。”
甄应嘉勃然大怒,喝止道:“你说的大事就是你经商贩茶的事?”
甄顥忙道:“不是的,父亲,我要说的事和汪大人有关。”
“那你就说重点,别扯你那什么茶叶的事情。”
甄顥颔首道:“汪大人说本来是有样东西要交给父亲的,但是父亲急忙出门了,他恰好遇上我,又赞赏我的茶道,就把东西托付给我,让我尽快转交给父亲。”
甄应嘉问道:“汪仁同要给我什么东西?在哪儿呢?”
甄顥回道:“汪大人当时给我了一本册子,说事关重大,十分紧急,一定要我尽快交给父亲您。
可是父亲因急事出门,我寻不到。便想交给老祖宗定夺,结果任儿子说破嘴皮,守门的只说奉了母亲的令,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许我进内宅。
儿子又不敢轻易将那册子交给下面的人,便去寻了頦二哥,求他带进来让老祖宗定夺。”
看见甄应嘉目光看向自己,甄老太太发话道:“昨儿个一整天頦儿都没来给我这老婆子求安慰,晚间时我还纳闷呢。”
想到那个荒唐纨绔的侄儿,甄应嘉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