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忙伏低做小,作可怜兮兮状,“好姑娘,是我嘴拙说错了,就饶了我这遭罢。”
林黛玉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她。
白鹭又道:“姑娘,你快看看宝匣里有什么宝贝,陈大爷说姑娘是个极聪慧的,看了之后定能明白他的心意。”
黛玉闻言又回到书案前坐下,瞧了瞧匣子,精致美观,上有一把木锁,仔细一看分明是把鲁班锁。
黛玉心里不由好笑,看着夫子般严肃的人儿,原来却是个活泼顽皮的。
纤纤巧手摆弄了几下就看出了这锁的门道,只听哒的一声,那锁就开了。
白鹭在一旁鼓手叫好,“姑娘真真厉害,一下子就打开了。陈大爷说咱们府上也就老爷和姑娘能开了这锁,旁的都不行,果然不假。”
黛玉被她气笑了,起身掐着帕子虚点她一下道:“你是被那陈大爷迷昏了头不成,我开了这锁和府里只爹爹和我能开有什么干系,句句离不了他,干脆我把你舍给他可好。”
白鹭红着脸连连摆手说不出话,低头憋着笑。
朱鹮忙拦下黛玉,“姑娘也是气昏了头了,还说她呢,这贴身服侍的丫鬟是好送人的不成?”
“不过咱们之间的顽话罢了。”黛玉也反应过来这话不妥,瞪了白鹭一眼,气乎乎地坐下摆弄匣子。
将匣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案上,一支狼毫笔、一方端砚并梅花笺香墨,再一本无名的线装蓝皮书册,一页书信上压了一块莹润剔透的白玉,半浮半镂雕了一支翠竹。
黛玉拿起玉来把玩,入手温润有股子暖意,即使是冬日也不凉人,上面的翠竹活灵活现,色泽青翠欲滴,必是得暖玉中伴生了翡翠方能雕出这罕物。
把玩了会儿子玉,黛玉拿起信纸,陈颍写的一手颜体,字迹隽秀,不过到底年幼力弱,笔锋绵软,反倒让人觉着柔和。
上书:
一片绿阴如洗,护竹何劳荆杞?
仍将竹作芭篱,求人不如求已。
今日初见妹妹,心中便觉亲切。然见妹妹眉宇间颇有自哀愁苦之意,愚兄心中难忍,以拙诗劝之。
兄亦上无慈母可恃,近无兄弟可悌,若妹妹愿意,自此咱们相依为命,将喜乐变作两份,把愁苦分与我共担。唯愿妹妹自强起来,万不能哀毁伤了身子。妹妹且多看看身边之人,有很多人关心爱护于你,并非孤影只木。
匣中册子是愚兄亲手所制,权逗一乐,若妹妹看了欢喜,便算我没白费这片心。
顺祝冬馁
黛玉不觉间已是清泪两行,可把白鹭朱鹮给唬坏了。
“姑娘这又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看了陈大爷的信就这般了,莫不是信里写了什么不好的。”
“姑娘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见她俩手忙脚乱的焦急样,黛玉心里暖暖的,确如那人说的,身边有很多人关心呢。
“好了,你们别急,我这是高兴的眼泪,看把你们吓得。”黛玉忙用帕子抹去泪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白鹭朱鹮这才安心,一个出去打水拧了帕子服侍黛玉擦脸,一个将案上物件收回匣子。
“姑娘,该歇昼了。”朱鹮给黛玉擦完脸和手后道。
“嗯,白鹭姐姐,你把那个没名字的册子给我,我歪榻上瞧一会儿。”
白鹭应了,把册子拿给黛玉,“姑娘看一会儿子就放下罢,要是伤了眼睛,陈大爷肯定是要自责的。”
黛玉接过册子,白了她一眼。
旁边的朱鹮哧哧的笑了起来,“姑娘说的再没错了,你真真是句句离不了陈大爷,也不知他与你什么好处了。”
白鹭羞愤地反驳道:“我跟着姑娘不缺吃不少穿的,能贪图人家什么好处,还不是见陈大爷是个疼惜姑娘的,姑娘也愿意亲近,我才多提提好教姑娘开心,你们俩倒笑起我来了,我都是为了谁啊。”
白鹭越说越委屈,嘤嘤的哭起来。
这下黛玉和朱鹮傻眼了,忙又哄她。
“好姐姐,是我不好,你为我着想我反倒拿你逗趣儿,忒不知好歹了,你且原谅我一回罢。”
“好白鹭,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笑你,你要怪就怪我,要打要骂都由你,只一点,可不能恼了姑娘。”
白鹭破涕为笑,“姑娘顶顶好的人儿,我怎么也不能恼姑娘,倒是朱鹮你个小蹄子,可是你说的任打任骂的,晚上你可别讨饶。”
朱鹮脸上一红,暗啐了她一口。两人退到外间,让黛玉歇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