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谈到兵员招募划分编制,刘关张三人各想起了曾经的事。
刘备想起了曾经涿州招兵之事,他道,“招兵或不必非要招募青壮,招那些贫寒困苦不得不投身军伍之人,其心更稳。”
李孟羲便记,【招募困苦,军心安稳】。
张飞则道,“可令那些个高拔出众者为伍什之长。”
李孟羲提笔欲记,他顿了下,抬头皱眉道,“我倒觉得,不该如此。虽,身强力壮者容易威服众人,可身强体壮者,也容易欺人。此番出军,不必硬战,只需守御,能稳便足够,军心比作战更关键。故,某以为,不该以身强力壮者为伍什之长。”
刘关张三人都看着李孟羲,他们想听李孟羲讲,不以强壮者为伍什之长,该以何人。
李孟羲想了想,“……还是看训练吧,看谁队列练得好,便提拔何人为伍长。”
李孟羲觉得,按巨鹿军的训练方法来说,站军姿可不好站,能站半天一动不动人,其服从性纪律性绝对好,这样一个人,就算其身不强体不壮,其对军队的作用远比身强体壮的那个高的多。
谈到选军官了,关羽立时想起以前了。以前义军也是按这个方法选军官的,训练流民之时,流民当中动作做的最好的那些人提拔成伍什之长,伍什之长每人发青色头巾以做区分,也做嘉赏。
关羽立道,“可用青巾(用黑巾!)”
张飞异口同声了。
关张二人不由相视一眼,青巾好说,当初为做区分,军中搜集青色布料裁成头巾以做区分,黑巾,又是何物。
黑巾是张飞的,张飞两次到洛阳,两次要裹挟暴动,万一不得不暴动之时,就以黑巾缠头呼啸造反。
跟黄巾贼的黄巾一样,黄巾易做,黑巾比黄头巾更容易做,黑色只需弄点炭灰一抹就成,都不需染料。
讨论到这里,意外发现了之前忽略掉的疏漏,得敌我识别啊!
几百部乡兵各自为战,只以旗号作为区分根本不够,因为有溃散的时候,溃散的时候没有旗帜了,乡兵们也没有其他可以识别的甲胄军服等物,能增加的识别方式,只有头巾。
李孟羲赶紧将这一条疏漏记下。
头巾一定得有。
问题到了,以何种头巾为佳,青色,还是黑色。毫无疑问,黑色头巾制造简单,成本低廉,而青色头巾,仪式感足。
李孟羲想到,当初训练黄巾流民,当初青色布料不好找,唯丝绸色多,所以青巾多以丝绸裁成,因为训练好了能拿到一截丝绸,流民们为了这点好处几乎是争着比着认真训练。
一截丝绸,换来全军极其认真的训练,何其划算。
由这一点,李孟羲觉得,还是青色头巾为好,最好是,是昂贵丝绸,丝绸昂贵,正因为昂贵,殊荣大也,殊荣足够大,就足以激起乡兵的竞争之心,练兵效率,数倍增强。
李孟羲随笔记下一策,诸部抵达乡间之后,设法收集青色丝绸以嘉赏训练优异之士。
随之而来又来一个问题,丝绸有点贵,且青色丝绸更是稀缺,估计有多地方都找不到,倒是,寻常的青布好找一点。
那么,有无可能先准备好一些青色丝绸然后发给巨鹿军骑兵们令其择机行事?没可能,军中虽带有丝绸,但没有多少青色丝绸。
那,印刷呢?军中没有布匹,倒是有许多许多白纸,弄点青草汁,把白纸一染,纸就绿了,绿的不能再绿了……
这是个方法。李孟羲若有所思。
可新的问题就又来了,纸张这东西,廉价的很,哪怕因为他处稀缺显得纸张珍奇,这依然掩盖不了纸张廉价的本质,纸张跟丝绸放在一起,根本没得比。
丝绸还可以激励训练,纸张根本不能行。
再有,纸张不结实,三五日就要损坏了,不如丝绸耐久。
因准备不够,头巾这一块没办法了,只能让骑兵们尽可能寻找青色丝绸,如果没有青色丝绸,就用普通青布代替。普通青布价值又不够,不足以引起乡兵们竞争,所以,该设他法激励。可以规定,凡训练优异被授予青巾之人,每顿多吃一块肉。
如此,乡兵争竞着想得青巾,会极其认真的投入训练,荣誉感也不经意间也形成了。
在这一条最后,李孟羲郑重记下随军物资之青色丝绸事项。随军携带丝绸一般是当做钱财储备,当做布料储备,也当做某些时候的外交使用储备,现在,青色头巾有了另外的作用,巨鹿军士卒有青巾缠额的传统,随军携带青色丝绸,就随时可以用青色丝绸裁成头巾随时可扩军。
一匹丝绸,有钱财,布料,外交,扩军四重作用,物资中带上一些青绸,根本不会浪费运力。
头巾这一点事儿解决了,随之是惩处。
别处练兵之法如何,不知,反正是,巨鹿军练兵之法憋屈的很,巨鹿军士卒,谁还没有被教官训得跟孙子一样?
训练自家士卒无所谓,训练他处乡兵就得考虑政治影响,不然训斥两句,人家恼了,多麻烦。
就是巨鹿军自己练兵的时候,也得考虑人心问题,就比如训练西凉骑兵之时,当初怕心高气傲的西凉兵接受不了义军的练兵方法,当初关羽就特意参与到练兵之中,练兵教官特意把关羽挑出来训斥批评,杀了关羽这个鸡,西凉兵们心态平和了,再不觉被训斥两下有何难为情的。
如前所说,义军一路走来,一点一滴摸索出的经验有很多很多,这一点练兵方法又用到了。
巨鹿军骑兵到乡间之后,训练之时,骑兵也参与到训练当中,此时,得讲策略,毫无疑问,巨鹿军骑兵个个精熟了队列,估计训练十天半月都出不了一个错,可不出错,咋个杀鸡儆猴呢。
所以,得心机一点,得故意出点错,教官故意拿把自家人训斥一顿,乡兵们一看如此,心里抗拒就少了。
还是训练这一点,拿巨鹿军自己的训练来讲,巨鹿军当中不乏有桀骜不驯之辈,对待这些不服管教的家伙,少不了军法惩治。
涉及军法惩治,此中,一下涉及了多条知识。
其一,治安军备。
其二,军法官。
其三,其身正,不令而行。
治安军备指的是,鞭子,棍棒,绳索,无锋鸣镝,乃至渔网,绊马索这一堆非杀伤性玩意儿。军中都是厮杀汉子,有点火气正常,有时发生冲突,打起架来,军营重地,当然该立刻休止纷争,可如何休止?把人全射死全砍死就太过了,且,要知人在紧张状态下,情绪不可控的,打架斗殴的人一看见血,估计会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直接拔刀反抗鱼死网破,故,若用杀伤性兵器制止纷争,有可能适得其反。
渔网,鞭子,棍棒,绳索,无锋鸣镝,这些东西既能快速止住纷争,又不见血,这是最好的治安装备。
关乎惩戒之二,军法官,之三,其身正,不令而行。
这其中有一个有趣的心理考量,俗称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训练乡兵的时候,教官们不能都是一个二个板着脸,总得有那么一个人笑呵呵的出来帮着说好话。也就是,有人得作恶人,承担恶意,有人得当好人,聚拢人心。
由此,李孟羲倒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按计划,一队骑兵,就五个人。
一个负责训练负责训斥人负责当恶人,一个负责当好人,那,这五人有无必要各担任一个职务?
这挺好,各司其职,职责清清楚楚。
稍作讨论,骑兵五人的职使划分好了,一个总管所有,一个负责练兵,一个负责招人和筹集粮草之人力物力征集事宜,一个负责管做饭扎营等所有后勤,一个专门嘘寒问暖当好人。
要问,怎么当好人,经验可太多了。
李孟羲想到很早之前,关于【军队磨合】这一点。军队之中,不管用什么方法,士卒长久相处,自然而然就能磨合。然,完全可以加速这一过程。
比如,新兵到营,变挑人为等着人挑,挑人指的是,什长跟扒拉狗一样,“你,过来,到我们这儿!”喊人跟喊孙子一样。等着人挑指的是,各什之人坐到地上,等新兵来了,老兵们热情的招呼,“来来来,往俺们这里,往俺们这里来!”
乡兵们离家而来,本就忐忑,突然迎上笑脸,心头就是一热,一下关系拉近了。这一个举动,胜过三五日磨合。
还有,新兵到营,该发物资,发物资的时候,什长们可以帮着把物资抱回来。
新兵到营,让新兵先吃。
等等,等等,这都是义军用过的方法。
李孟羲又想到了策略,巨鹿军骑兵抵达各处之后,得多少弄一些碗筷啊,草鞋啊,之类不很值钱的物什。
东西值钱不值钱先不说,收拢人心可是很好用的。
其实,如果有钱,新兵来投军,一人发一匹丝绸,保证士气嗷嗷叫。
可此番注定钱财不会太充裕,只能以有限钱财尽可能拉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