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马名【谛听】
李孟羲从马上摔下来了,就是piaca一声脸着地那种。
事发之时,李孟羲准备去广宗县巡查民生,李孟羲不会骑术,加上雪大,路上雪很厚,车辆很慢,所以他就在马背上抓着马鬃由士卒在前边帮忙牵着马走。
不幸乘到了一匹野性十足的马,走在路上,马不老实,老想蹿起来,李孟羲就拿鞭子轻轻的抽了它两下,马不乐意了,把李孟羲颠下去了。
幸好是雪厚,脸着地摔下去在雪上印出来一个人形印记,但一点事儿没有。
等巡查了一圈回来,回城,负责的亲卫人员向刘备禀告了李孟羲落马之事。
刘备一听,慌忙过来问讯,张飞来了,关羽来了,卢植也来了,简雍也来了,军医田卜也来了。
李孟羲刚回没多大一会儿,一大群人来了。
刘备问起落马之时,李孟羲就有些尴尬,“马不老实,他颠我一下,我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了。”
众人都笑。
刘备笑着道,“没事儿便好,没事儿便好。下回再出去,还是坐车吧。”
这时,卢植把李孟羲打量了下,插话问到,“孟羲,你可学过骑术?”
李孟羲不由低头看了看脚,貌似这一年多以来,自己长高了。
李孟羲看向卢植,迟疑问道,“我现在这个个头,适合学骑术了吗?”
卢植顿时就笑了,“老夫十岁就能纵马如飞,你这个头不低了,学得了。”
李孟羲一想,既然能学了,那索性开始。
正好入冬了,清闲了下来了,正好有时间学骑术。
李孟羲总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什么,一刻也不耽误。
学骑术第一步,挑一匹好马。
李孟羲令人将军中战马集合于南城之外,栓在风雪之中。
上千匹战马聚拢一处,乌泱泱的马群殊为震撼。
于城墙上,大雪纷飞之中,李孟羲俯瞰着下方乌泱泱的马群。
众人陪着李孟羲在雪里挨冻。
人群中以卢植最为好奇。
在卢植眼中,李孟羲身怀异才,在卢植眼里,李孟羲几乎就是带着光环的。
世传有相马之术,卢植看李孟羲兴师动众把所有战马召集起来,便以为李孟羲是要从上千匹战马中选出一匹神骏,卢植以为李孟羲是懂相马的。
更让卢植好奇的是,他好奇李孟羲会怎么相马。
李孟羲还真是要精挑细选一匹良马,不过,他挑选良马的方法跟别人不太一样。
抬头看向关羽,李孟羲道,“关将军,发鸣镝吧。”
关羽点了点头,他拿出弓,搭上三支鸣镝,嘎吱一声把弓拉开,松手刹那,弓弦震响,三支鸣镝啾的一声飞到天上去了。
在鸣镝射出的一刹那,在鸣镝的尖啸声传荡开来之时,李孟羲瞪大眼睛盯着城外茫茫马群。
鸣镝啾的一声响起之时,就叫,马群中有一匹马希律律的嘶鸣而起。
李孟羲赶紧指着那匹马对关羽说,“我要那个,我就要那个。”
他跟个小孩子一样,跟像向家长要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关羽都笑了,“走,咱去看看是何等良驹。”
——
在马群中找到那匹反应机警的战马,马匹牵到跟前,众人都沉默了。
这是怎样一匹磕碜的马啊,这是一匹年龄很大的马,马很瘦,马尾巴都老的秃了,马身上皮毛也不完整,疑似是受过伤的缘故,马脊背和肚子上有斑驳的没毛的秃块,最磕碜的就是马头,这马一只耳朵残了,一只眼瞎了,眼珠都成灰的了。
说实话,初见到这只马的时候,李孟羲心里很不情愿了,这马太丑了,不符合李某人帅气的气质。
连刘备都觉得寒碜,他忍不住劝李孟羲,“羲儿,要不换一匹吧。”
李孟羲无动于衷,他抬头盯着老马的眼睛,盯着老马那只还没有瞎掉的眼睛,他踮起脚,努力伸起手想把手放在它眼睛前边晃一下,看它还剩的那只眼睛眼神如何。
战马个子很高的,李孟羲是够不到战马的头颅的,这时,老马或是感受到了李孟羲的善意,通人性的俯下脑袋舔李孟羲的手。
李孟羲愣了一下,手被添的痒痒的,他咯咯的笑了。
“我就要这个了。”李孟羲开心的回头跟众人说到。
李孟羲选战马有自己的考量,相比于战马冲锋陷阵的本领,李孟羲更倾向于选一匹足够机警能察觉到危险的战马。
冲锋陷阵这样危险的事,李孟羲不太愿意干的,所以,也就用不到强悍良驹。
在李孟羲所整理的【禽兽兵法】当中,于【马】之一项,战马之用,有五,第一,老马识途,战马普遍是越老越记路。一匹老的尾巴都秃了的战马,记路能力肯定强悍。
战马第二用,渴马知水。马嗅觉远比人灵敏,马能找到好几里外的水源,而人不能。毫无疑问,找水需要经验,老马找水经验比年轻气盛的年轻战马经验更丰富。
战马第三用,夜敌马警。战马跟犬类一样,有灵敏的听觉,预警能力比人类强。越是生存经验丰富的战马,经历危险越多的战马,警惕性越强。
战马第四用,有时,过雪山之时,人察觉不到雪山的危险,但战马会突然裹足不前。这时,一旦战马有异常,应立刻停止前进。
李孟羲不准备冲锋陷阵,所以战马的预警作用显得更为重要。
李孟羲手里拿着炒熟的豆子喂着老马,他按自己的方法跟老马联络着感情。
卢植走过来,他看了一眼骨头嶙峋的瘦弱老马,他不解的问,为何选这么一匹老弱马匹。
等李孟羲将缘由告知卢植之后,卢植大感惊奇。
为验证这匹老马到底是真的机警还是单纯的容易应激单纯的狂躁,李孟羲决定一试。
李孟羲还不会骑马,为方便骑乘,他把密不见人的马蹬跟马鞍拿出来装上了,马蹬马鞍藏在绸缎之下,外表看来,就像在战马背上搭了块丝绸,轻易看不出什么。
战马很高,李孟羲连续跳了几下也没能如愿踩到马蹬上,刘备几个知道李孟羲不喜欢让别人扶,笑着看着,并不准备帮忙。
卢植不知此节,卢植看李孟羲跳一次又一次干着急跳不上去,他就想过来扶一下,不等卢植挪动脚步,颇通人性的老马自动前蹄跪了下来好让李孟羲上去。
“好马!”李孟羲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上了马,稳坐在马鞍之中,双脚藏在丝绸掩盖之下的马蹬里,稳稳的坐好。
座下极通人性的老马自动又站立起来。
李孟羲拉起缰绳,向众人道,“诸位,可愿与某比试一番?咱就试试,看谁的马更为机警,如何?”
赛马有比马速的,有比马力的,没听过有比机警的,众人觉得有趣,纷纷参与。
大家都骑了各自的马来参赛,刘关张座下,卢植座下,简雍座下,都是百里挑一之强壮良驹,独李孟羲座下,是一匹瘦弱的秃尾巴老马。
召来廖化,令廖化带兵三百随便找个地方去埋伏。
廖化不解,慎重问,“何处埋伏?”
“何处都行,你自己找个地儿,别让我们知道就行。
等看见我们进了埋伏,你就带人杀将出来作欲围杀之势就行。”
廖化稍有迟疑,抱拳一礼领命去了。
——
廖化出去埋伏了,他领着人先走一步。
两刻之后,李孟羲一行缓缓出发。
走在路上,李孟羲看着一路上的脚印便笑了。
他指着印在雪上乱七八糟的脚印对众人道,“廖化做事歉考虑啊。你们看,这大雪之天,足迹无从隐藏,别人顺着足迹一看一眼分明,哪还能埋伏的了别人。”
话音方落,张飞驱马凑上来说,“这有何难?使士卒拖着大树枝子,前边走,后边拨扫,足迹不就被盖住了?”
关羽回头,声疑道,“这不同无雪之时行军,无雪之时,树枝稍一扫动,尘土便把足迹毁去了。
大雪深积之时,一脚踩下去,足印过膝之深,树枝怕不能完全掩埋。”
简雍也凑上来答,“虽不能完全掩盖足迹,但只需稍作平复,等雪再下上一阵,就把足印盖住了,还是有用。”
关羽仍声疑,“这还得等,万一等不及,万一雪停了,又该如何?”
刘备适时凑上来,“我看,不妨这样。士卒雪天埋伏之时,前人落脚,后边人踩前边人足迹,这样,数百人行军,只留脚印一行。
于队尾,留三五善后之人,善后者手拿长板,将所留脚印一个个抹去,如此,岂不就能毫无痕迹?”
众人一致觉得刘备的方法极好,都出言夸赞。
众人没听见李孟羲声音,不约而同回头看去,看到李孟羲撒了缰绳,任由马匹自己往前走,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背上,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小板正写着什么。
刘备问,“羲儿,你又有何法?”
李孟羲刚好把众人方才所议记录完毕,他收了笔,向众人看去,笑道,“我之方法,跟诸位都不同。
我有一法,伪装法。军中配备特种木屐,木屐底上做走兽之形,士卒穿此屐行大雪之中,雪上只留走兽蹄爪之印,不留足迹。
若敌军不明所以,以为是走兽过境,这不就隐藏过去了?”
李孟羲的方法很奇妙,不仅奇妙,还有些好玩,众人相视一眼,哈哈笑了。
同行的卢植,卢植突然就成了外人。
李孟羲跟刘关张跟简雍之间畅谈融洽群思群议的讨论方式,卢植根本就不知也不习惯如何参与进去。
要是刘关张他们谈的是闲谈,是别的,卢植还没这么感触,可他们谈的是作战,是兵法,是战术。
卢植自诩熟读兵书战策,可在众人言谈之时,他自己也在思索,也在思索对策,可一策未能想出。
熟读兵法深思熟虑的卢植,不敌刘备几人随意闲谈。
这很正常,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一人之智绝比不过众人之智。
一人所思所想,绝比不过众人思维碰撞展开的思路多。
一个人思路是一,五个人,五个人都单独思考,思路是五,但,五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相互辩论相互激发,思路将暴增一百。
义军强的就在此处,强在体制。
从涿州出兵讨贼开始,到现在,这漫长时间当中,李孟羲与众人不知有多少次群思群策的经历,漫长的时间,氛围与习惯终究是形成了。
卢植驭马跟上李孟羲,他有些不好意思问李孟羲讨要方才所记。
李孟羲大方的把笔记本递给卢植。
卢植接过巴掌大的笔记本,他初看第一眼不习惯,因为李孟羲写字横着写的。
初看第二眼,卢植还不习惯,因为李孟羲好多字都是简体字,很古怪,卢植以为李孟羲把字写错了,但却每个错字都知道啥意思。
卢植看着李孟羲记的东西,有些费解,他努力看着。
笔记上所记——
【雪日行军/埋伏之法
第一法,士卒拖曳枝条拨扫足迹。
第二法,埋伏之士后者踏前者足迹,数百士行进,只留足迹一行。于队尾,留人掩盖足迹。
第三法,用障眼法。行军/埋伏之时,士卒脚穿特质走兽蹄印木屐,此屐走在雪上,只留走兽印记,不留鞋印……】
所记不多,但短小精悍。
卢植看的连连点头。卢植熟读兵书战策多矣,可自古传世兵法之中,未有任何兵法有记载雪日设伏隐踪之法,卢植大有收获。
当卢植从感慨中回过神来,他不见了李孟羲,李孟羲跑前边去了,李孟羲跟刘关张几人又在讨论新的东西。
卢植侧耳听了片刻,他听到,几人是在讨论如何反制敌军雪日隐踪设伏。
由设伏之法,有反制设伏之法。
反制之法第一法,很简单,就如廖化,廖化准备不足,一路上都是脚印。那么,若行军之时,见了某处遍地脚印,那大可能,前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