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世道安稳,太平长持,百姓繁衍生息,丁口长久累增,此增长累至数百年之时,至此时,相比国初,人口已增长数十倍乃至百倍不止,而天下田亩却未增多少。
人口繁多而有数田亩之产不足养繁多之民,饥馑便由此而生,饥无活路之民铤而走险,动乱便亦由此而生。
此是其一,土地之限。
其二,有闻,创业艰难,守业更难。
创业之初,祖辈深感成业艰难,不敢不兢兢业业勤励经营。
至传二世,二世之人虽未亲历艰难,然自眼见祖辈辛勤耕作之劳累而长成,亦知艰难,亦知勤励。
至三世,三世之人已难见艰难,不见创业之难,便不能有奋勉之心。
代系累传,逾传知艰辛者逾少,昏暴虐庸便多自不知艰辛者而出。
自古雄杰多磨难,优渥从来生庸人,此便为,国朝难长继数百年之缘由第二。
其三,国朝定立长久,豪富、权贵者以权财揽地,终至天下之田地,渐集于少数之手,此情愈演愈烈,长至三百年,田政已弊病根深,四海之内,已是富者田连阡陌之,贫无立锥之地。地为生息之本,无地之百姓生无所依,稍有动荡便无活路。
天下万民,比比皆是苦若奴隶生若浮萍之人,万民不稳,天下又可安稳?必动乱丛生也。
其四,乃为天时。
年分四季,而天行亦有轮序,有闻,天象以三、四百年,轮回一寒暑。
每至四百年之末,必有长至十数乃至数十年之骤寒,万物仰天而活,春夏日盛,苗木茁壮,而秋冬气凉,万物休伏,骤寒之年,年收必大降,若寻常灾年,灾不过一隅,灾不过三年,百姓或尚能苟存,国朝尚可支撑。
可寒凉长至十数乃至数十年之久,长至十几年之久四海之内遍地欠收,百姓难存,国产难继。
自秦乱世,高祖立国,汉已四百年矣,天时已轮至大寒之期,不见,近年以来,一年凉比一年,夏收年年迟后,于去年,麦熟之期已迟至六月以后……】
当看到这里之时,曹操心中咯噔一下,这是真的!最近几年,确实一年凉过一年,麦确实是等到六月后方才缓熟。
原来,是骤寒至也,骤寒十数年不能有丝毫回转,年收连年锐减……
一幅毫无可挽回的大乱的恐怖至极的画面浮现在曹操脑海之中。
曹操神色凝重,赶紧接着往下看。
【如上所述,
人增百倍,田地不支;
承平日久,君道昏昧;
土地兼并,万民不稳;
天势至寒,长灾不消。
国朝至四百年之时,恰正是土地兼并致民生不稳、人口繁巨致地步能支、又恰是承平安乐日久国政毁溃人君昏昧之时,再加之数百年未有之大寒一并而来,如此天灾人祸接踵而止,艰巨迭至如厮,天倾之势,回天无力也!】
曹操心神震动,心中骇然无比,曹操只觉有重山压胸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曹操被文字所描述的可怕景象所震慑,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绝望,随之,曹操猛的看到,之下仍有答案,曹操心神略稳,赶紧往下接着去看。
于下,答案上写的乃是【国朝之末,诸祸纷至,天时不可挡,唯救其他。
于田地,有数之田,难养繁巨之无穷之民,若改此政,有两法。
一法,为工农之法。
农之法,自神农氏之前,万民逐兽求食,百里之地,有兽不过万余,终日奔逐,养民不过万人。
及神农传五谷,生民春播五谷,夏收食粮,所获巨倍于逐猎,由是生民茁壮繁衍。
农之法,乃寻觅优选良种,以使有数至地,获更多之粮,养更多之民。
工之法,乃精进农器,精进耕作之术,民有利器,垦本不能垦之地而耕之,于不可种作之地而种之,于是,天下荒谷乱滩之地,尽可化为田亩,天下田亩倍增,土地之缺便倍减。
又有,第二法。中原土地广阔,足可养亿万之民,然,中原广阔之土地,终有不足供养万民之时。
而中原之外,北有草原诸胡,南有南越身毒之国,西有西域三十六诸国,此域外诸夷,虽国小地狭,然统其全部,其地总可养不下数百万乃至千万之人。
又,再西有大夏、贵霜诸国土辽阔之国,再西,国有大秦一国,其国疆不下大汉。
中原地亩有限,徒以中原田地,至四百年,国朝必将不支,若能进取西域之地以养大汉之民,有其地,国朝可增十年,若再取南越身毒之地,国朝再可增二十年,西再取大夏贵霜诸强国,可又增五十年,若可取极西大秦,国运可增四百年。
既田亩有数而百姓累增,若能使开疆所扩土之增,快于百姓之增,则国朝永无田地之困,国可万年也!】
曹操,本忧心忡忡的曹操,他眼睛一下就亮了,(对!夷地何养夷人,何不养大汉人也!)
王朝末年繁巨之人口与有数之土地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工农、开疆二法之下,迎刃而解。
再往下看,另一难题,迎刃又解。
【土地兼并过甚,万民不稳,此为深重积敝,若解此难,有摊丁入亩之法,有均分田地之法……】
下边的内容还未曾细看,只看了开头,曹操一下就怔住了。
刘备于朝上所呈诸法,已在百官之间大起讨论,曹操本以为,此只是刘备的行治之策,没想到,竟是可力挽天倾的救治之法。
如所言,土地兼并,致众多百姓生无所依,百姓众多者不稳,国朝从而不稳,故,若解国朝不稳之难,当先解百姓不稳,解百姓不稳,当使百姓有地可依,天下田亩多已成权贵豪富者之物,使百姓有地可依,便有均田法,若均田不能,不能给百姓以田亩,便求轻减百姓艰难,便有摊丁入亩退而求其次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