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寨墙不高,跳下去应该没问题。
但一跳下去之后,这名袭营士赤裸的左脚踩到了尖锐的物体之上,锐物当场把袭营士的脚掌刺穿,剧烈的刺痛让他下意识的就要惨叫出声。
幸好,这个袭营士嘴里紧紧咬着一根木棍,有这根木棍儿,下意识的惨叫堵在了嘴里,变成了一声闷哼。
脚掌遭受重创,疼痛感更强烈了,但有了反应时间,袭营士能忍耐的住,不至于惨叫出声。
袭营士忍着剧痛把脚抬起,把刺进脚掌中的竹签子咬牙给拔了出来,拔的过程中,牵动了伤口,疼的袭营士倒吸凉气。
已经入得虎穴了,袭营士忍住恐惧,屏住呼吸,他也不清楚脚下还有多少竹签子,也不敢抬脚走了,只能拖着一只瘸脚,脚贴着地面小心翼翼的蹭着慢慢往前走。
义军的准备还是不足,情报收集还是不够,未能详察官军营寨中的布局,要是早知官军在寨墙后面埋了竹签子,要是早知如此,有所准备的话,不至于遭受暗算。
袭营士拖着受伤的脚小心翼翼的朝官军营寨深处摸去,走着走着,前边撞到了障碍,伸手一摸,似乎是个板车。
袭营士本就准备就车边藏着得了,可一想,想到了训练的时候三将军的交代,三将军交代说,先摸进去的人往里摸,后进去的人在外边一点,这省得,自己人跟自己人堵到一起,自己人吓自己。
命令如此,袭营士不得不忍着脚部的剧痛,深吸了一口气,一瘸一拐的摸黑往里摸去。
官军营寨靠中间的地方,篝火多一些,袭营士刻意绕着篝火远远的绕开走,最终,悄悄在营地里绕了大半圈之后,摸到了一军帐边上,听着帐中官军的打呼之声,袭营士贴着帐篷小心翼翼的匍匐了下来。匍匐在地之后,再把背后的麻袋拉一下往头上一盖,这样,乌漆麻黑之中,就是走近了也不容易看出来。
在敌营中一阵提心吊胆的走动,终于定下来了,匍匐在地的袭营士深深地舒了口气,他摸了摸腰间的火折子,把火折子紧紧的攥在手中,预备着放火信号响起之时。
于这名袭营士之后,第二名袭营士也中招了,也踩到竹签子上了。
这人也是痛的差点惨叫,也是幸亏嘴里咬着木棍才没惨叫出声。
第二人如前边的人一样,小心的摸过了陷阱区,又悄悄的避开光亮处,摸了一截,在一堆柴草旁潜伏了下来。
于这二人渗透成功的同时,外边,百夫长派的第二组的两人也已经摸到寨墙边去了。
渗透行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过程中,有遇到了惊险之时,官军布的陷阱太恶心,好几个人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被刺伤了脚,有一人跳的不稳,落地时脚被刺伤,这人一个跌撞,整个人向前扑倒,结果可想而知,扑倒在竹签子上,这人身上瞬间被竹签子扎伤多处,遭受重创,这人忍不住压抑的痛呼一声,正是这声痛呼,把箭塔上打盹的官军士卒惊醒了。
官军士卒揉了揉眼睛疑惑的朝外看去,外边黑蒙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官军士卒以为是误听了,打了个哈欠,继续打盹去了。
毕竟是新兵营地,机警性比不过百战士卒,要是皇甫嵩本部精兵的话,说不定已经警惕起来了。
袭营行动第一个重伤员出现了,整个扑倒在竹签子上的袭营士,腹部被扎穿了,这人忍着痛挣扎着爬起,把身上扎的竹签子拔掉,咬牙朝官军营地深处摸去。
整个夜袭队伍,总共就十三人,两两一队分作六队,外加一个百夫长。百夫长落在最后一个,手下人全部派出去之后,百夫长紧了紧身上的背囊,他独自一人随后也翻入了营寨。
摸进了营寨,在隐秘处潜伏了下来,百夫长警惕的四处打量着,当听到巡营的脚步声接近,他赶紧趴了下来。
等一队手持火把的巡营士卒从眼前走过,百夫长爬在地上,连气不都不敢出,直到等人走远,百夫长这才敢起身,他小心把身上背的背囊解下来,把背囊里的葫芦一个个拿出放在地上,葫芦里,装的都是桐油,六个小葫芦,桐油装的满满当当。
刘备来洛阳时走的仓促,没来得及带桐油之类的特殊物资,百夫长带的桐油乃是临时到洛阳城买的。
洛阳是好地方,物货很丰富,桐油之类的物资能轻易买到。
整个袭营小队全都成功潜入官军营寨之中了,潜伏的总计十三人,这十三人潜伏的地方全都在靠西边区域,这是因为,从西边爬墙而入,自然在西边的就多。
从侧面看,毕竟是仓促选拔的人手,经验不足,渗透能力差,根本没能力渗透至整个营寨。
夜色寂静。
官军营寨当中,一切如常,巡逻队伍如常的走动巡视着,篝火如常的烧着,帐篷里的士卒们磨牙打呼声如常的此起彼伏。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
许久之后,藏在小树林中的另一队人走了出来,远远的朝官军营寨看去,官军营寨当中,火光点点。
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弓弩营什长带着射手五六人,拿着弓和鸣镝箭矢,悄悄向官军营寨摸去了。
摸到几十步开外处,藏在黑暗里,弓弩手们把鸣镝的绳索拴在手指头上做好准备。
弓弩营什长一声令下,“发箭!”
弓手们得令,立刻弯弓搭箭,对天空射去。
寂静的夜中,忽然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鸣声啾的一声穿空而过。
这声音来的突兀,像是一声响声,又像是一阵,像是鸟叫,又不像是鸟叫。
绝大多数官军士卒都在睡梦中,根本没听见响声。
而守夜的士卒已守到下半夜了,早已困的不行了,感官早迟钝了。
箭塔之上的守卒听闻尖叫声之时,猛的一惊,连忙朝外看,可外边漆黑,啥也看不见,之后等了好久也没别的声音再传来,加之守卒是新兵,意识懈怠,因此虽是听到了声响,却没当回事儿。
与官军不同,官军睡的睡打盹的打盹,而潜入营寨的袭营之士,个个可都是竖着耳朵在倾听。
鸣镝破空声响起的那一刻,潜伏着的袭营士可全都听见了。
火攻时机已到,袭营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各处的袭营之士摸黑取出火折子,打开盖子之后,把火折子轻轻一吹吹出了火苗,然后,借着火苗极微弱极隐蔽的光亮,在潜伏点附近搜寻可燃之物。
按袭营安排,放火时应先点燃柴草等杂物,然后再点帐篷。
这是因为,柴草难以点燃,而帐篷易燃,点柴草被察觉的慢,点帐篷被察觉的快。
一袭营之士,把火折子吹起之后,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待确定安全,他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的摸索到一堆柴草旁,拿手摸索了几下,摸到了一捆麦秸,抓了两把麦秸,用火折子把麦秸点起,麦秸干燥易燃,轰的一下就着了。
然后,袭营士赶紧把点着的麦秸拿硬柴盖起来。
刚被点燃的麦秸被大量柴火一盖,火光被遮住了,随之,火焰在柴草遮蔽之中开始引燃起更多的柴草,巨大的火势在暗中积攒。
与此同时,另一处,另一袭营之士同样拿出了火折子,这袭营士藏的位置不好,他藏的地方没有柴草,只有几辆板车,无奈之下,只能拿着小小的火折子去烧板车。
又一处,一胆大袭营士偷偷把柴草搬到官军营帐附近,然后挨个点火。
百夫长处,百夫长把葫芦中的桐油到处乱撒,把附近的两顶帐篷上撒的都是,匆匆把桐油撒完,百夫长手里攥着火折子,他紧张的手心发汗,他在等看见别处明火起来,就立刻把火折子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