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雍目露笑意,“原来就为此事,哈哈!纸有何贵?我手中还留有许多,一会儿就给兄长拿来!”
蔡邕闻言大喜,赶忙拱手致谢,“多谢,多谢!”
趁机,简雍叹息一声,求问蔡邕,“兄长,某有一难,还望兄长襄助。”
“但讲无妨。”蔡邕一听简雍有难,神情一肃。
简雍面露忧愁,他叹息道,“我家主公刘玄德,今早入朝面见陛下,可至今未归,更是丝毫音讯也无。
某心中不定,想请兄长帮忙,打听一二。”
蔡邕想了想,道,“此事不难,那某就替先生去问问。”
说着,蔡邕站了起来,“先生就在屋里候着,某去去就回。”
简雍哪里等的住,他推脱回去拿纸,跟蔡邕一块出门去了。
自出门,简雍和蔡邕两下分别,各自忙碌去了。
简雍急回住宿的客栈,把客栈中所剩的所有纸张给拾掇到一起给抱走了。
抱着一摞子纸,简雍匆匆再去蔡家。
在门外,等到天色快黑了,简雍终于等到了蔡邕。
两下碰头,简雍看见蔡邕脸色不好,简雍忙问究竟。
蔡邕叹息一声,欲言又止,“简雍先生,先回屋再说。”
回屋,蔡邕三言两语给简雍说了从上官那里打探到消息,蔡邕说,今早朝堂之上,刘备怒斥十常侍误国乱政,帝大怒,令甲士抓刘备下狱,刘备不从,一头撞柱,生死不知。
“啊?!”简雍心中大惊,面如土色。
蔡邕感慨,“唉,十常侍为恶久矣,朝中无人感触其虎须,玄德一介白身,刚烈如厮,直让我等官员,羞愧难当也!”
刘备生死不知,简雍已心乱如麻了,简雍把怀中厚厚的一摞纸张给蔡邕放下,拒止了蔡邕的挽留,简雍匆匆离开蔡家。
送简雍走,回屋,蔡邕看着矮几上堆的厚厚的一摞的白纸,蔡邕搬过纸张看了两眼,纸张虽大小不齐,虽不如上次的好,但所有纸张都远比洛阳城中最好的纸都要好。
若是平日,得了如此多的好纸,蔡邕会兴奋不已。
可此时,听闻朝堂之上,刘备因直斥十常侍被逼一头撞柱,蔡邕心情不好。
“唉!”
蔡邕深深叹气一声。
话说蔡邕也是傻,人别的官员,不论大小官员,都避简雍不见。因朝堂之上,刘备把百官一起骂了,这一来,谁敢犯众怒去结交刘备的人。
蔡邕政治头脑实在差劲。
——
突闻噩耗的简雍不知还如何是好了,简雍的第一想法,是赶紧出城去找张飞商议。
可是等简雍到了城门处,看到紧闭的城门,简雍这才突然想起,夜里城门会关闭的。
简雍远远的看着被把重兵守着的城门,简雍目光上移,看向城垛之处。
此时,简雍恍然记起,当初关羽夜袭巨鹿城之时,士卒乃是口中衔枚,扛着梯子拿着抓钩和绳套,半夜里,悄无声息的爬上城头去的。
几丈高的巨鹿坚城,关羽连夜攻克,堪称奇功。
想到这里,简雍心里打定了主意。
离开城门处,简雍回去匆忙召集城中分布的人手,把人手召集起来之后,简雍令人分头去找长梯绳索抓钩之物。
良久之后,夜色更深之时,简雍带着众人小心翼翼的接近城上火光昏暗处,在暗中观察了良久,待发现城头少有值守之人,简雍命人支起长梯,他背着绳索,小心翼翼的朝上爬去。
洛阳城城墙极其高大,仓促找到的长梯根本够不到城垛。
等爬到了梯子顶端,发现远不及城垛,这时,简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当时小军师讲解巨鹿城夜袭之战时所讲,小军师讲攀城之器,若用抓钩,抓钩撞石声响,易暴露;若用绳套,绳套轻盈难以及高;而若用飞矢曳绳,飞矢难以射入砖石,且飞矢撞在城砖上,同样易暴露。
故,夜袭攀城之物,最好是将草绳当中穿以铁丝,如此,铁增绳重,易施力,可以抛至极高,且,有麻绳防护,绳套撞在城垛之上,发声轻微。
当时,听小军师讲述,简雍不以为然,简雍想,就绳套而已,用得着那么费心思。
至此时,当简雍要亲自去翻过洛阳坚城之时,简雍才切身体会到造悄无声息的翻城而过有多艰难。
简雍不得不从梯子上爬下来了,城墙太高,梯子太短,绳子太轻,不能成事。
随后,简雍不得不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找来更多梯子草草的把梯子接续到一起,有了更长的梯子,简雍仿照关羽的袭城之法,简雍令人去杀猪铺买了三齿铁钩子回来,三齿铁钩形若船锚,利于钩挂。
当万事俱备之后,简雍带着人再一次开始行动。
黑夜之中,城墙隐秘的一角,长梯靠城,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朝高处爬去,爬到顶端,黑影拽着一根铁钩用力的往上抛了上去。
铁钩撞在城墙上,叮的一声响,这突然发出的声音,吓的简雍一动不敢动。
小心翼翼的等了良久,简雍这才敢继续尝试。
简雍从未干过攀高越城之事,干起来很是生疏,再加上洛阳城城墙太高,铁钩很难挂在城垛上,抛飞几十次,铁钩叮叮当当的与城墙撞击几十次之后,终于钩稳了。
简雍用力拉了拉绳索,确定钩牢了,他脚离开梯子,蹬着城墙,小心翼翼的朝上爬。
城墙陡峭,无处可借力,简雍生恐一个不慎摔落下去,又恐万一有守城兵士巡逻至此,简雍心惊肉跳的紧张不已。
好算简雍虽是一个读书人,可汉时读书人,骑术剑术都很过硬,简雍力量出众,终于有惊无险的爬了上去。
在城垛上站稳脚跟,简雍擦了擦头上冷汗,“都走,散去!”简雍低声朝下边喊了一声。
下方脚步声凌乱响动着,简雍不做停留,朝城墙另一边去了。
爬城艰难,下城容易。
简雍把绳索栓在城垛上,顺着绳子出溜了下去。
洛阳城外,有护城深壕,壕里还有水,简雍游过护城河,全身都湿透了,他爬到岸上,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城墙,绳索还挂在城垛上,没办法收回了。
简雍顾不得停留,赶紧朝义军营寨跑去。
——
在路上,简雍就在想,他在想该如何给张飞交代,出洛阳时,军师已把所有谋划告知,简雍知晓,在刘备孤身入洛阳的那一刻起,张飞便开始筹备“谋反”之事了。
一旦城中有变,张飞便会立刻席卷四方,当张飞席卷了几十万百姓之后,便会围攻洛阳,以战迫和。
简雍忧心忡忡心乱如麻,他不知该不该讲实情告诉张飞,以张飞那个暴脾气,一旦知晓刘备一头撞柱生死不知,张飞估计一怒之下会不管不顾的直接起兵了。
到不得已之时,起兵以战迫和不无不可。
可简雍难以判断,他不知现下形势算不算万不得已之时。
刘备一头撞柱了,可刘备生死不知,天子如何处置刘备,亦是不知。
若是万一刘备无甚大碍,万一天子本对刘备无有恶意,那么,万一贸然将刘备撞柱的消息告诉了张飞,那张飞一旦纵兵暴动,这反而还会将刘备致于危险境地。
现在情形是两眼一抹黑,既不知刘备生死,又不知天子对刘备到底是何态度。此时情形,跟事先计划中的任何一种情形都不一样。
若刘备一入洛阳就被捉拿下狱,那么,应对此情况,早有预备好的对策。
若刘备一入洛阳就被软禁,也有对策。
刘备生有对策,死有对策,将死有对策,生禁有对策。
可李孟羲谋划了种种,却根本想不到,刘备竟会自己一头撞在柱子上,这就造成了刘备生死不知汉帝态度不明的非常状况。
对于此始料不及的突然之变,如何应对,就全靠简雍判断了。
简雍思绪纷乱,一路上思虑良多也未拿定主意。
不知不觉间,简雍抵达义军营寨而不知,简雍被守营士卒喝住,他回过神来。
守营士卒看见是简雍,未做阻拦,便放行了。
简雍直朝中军大帐走去,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简雍入帐,扫视一圈却不见张飞的身影,简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还未决定好要不要告诉张飞真相,抉择之难压的简雍喘不过气,张飞不在,也就不必立刻拿主意,简雍得了喘息之机。
定了定神,简雍看到,中军大帐之中,地面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纸张铺的满地都是,一群士子正趴在地上写画着什么。
简雍仔细一看,看到似是一副巨大的舆图,简雍大感好奇,他问众人,“几位这是?”
埋头做图的士子抬头答到,“奉三将军之令,填图。”
这个填图到底何意,简雍不知,不过,简雍满帐扫了一眼,图真是够大的。
事情紧急,顾不得分心,简雍离开了中军帐,朝守营副官问了张飞所在,简雍要了匹马,跨上马背,匆匆去寻张飞去了。
张飞此时在离营十一里的某处。
刘备入城只第一日,张飞已摸查地势详情摸查到以营寨为中心方圆十一里了。
一日之功,侦查速度不可能这么快,这全是积累。大量的基本情报的收集已经被先头入洛阳的兵士们给完成了,张飞只需在基础情报上着重探查下险要地势等关键之处以为增补,这因此才能不到一日时间,遍查了方圆十一里所有的村落,道路,险要地势等等信息。
深夜,简雍着急忙慌的找到张飞时,张飞在一处被两侧高岗夹围的路口之处,正监督着士卒们当路挖壕。
见简雍前来,张飞立刻问,“宪和,大哥无事否?”
火把摇曳的光中,简雍看着张飞的侧脸,他神色挣扎了一下,犹豫了又犹豫,没敢直接告诉张飞实情。
简雍旁敲侧击的问,“翼德,若是明日要动兵,成算几成?”
张飞回头看来,粗着声音切了一声,“要动兵,何等明日?就今夜,趁夜发动,不更好?”
简雍一愣,心想也是,于军伍,夜里容易炸营,士卒夜里亦惊,百姓亦是如此,白日需五十精兵才能震慑一村,夜里,只需十几士卒咋呼声惊,便足以震慑。张飞所说,若动兵,今夜便是极好时机,这很对。
在简雍思索着的时候,张飞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宪和,俺不是问你,大哥可还好?”
简雍从沉思中回头神来,对视上张飞询问的眼神,简雍目光微动,简雍突然笑了,“某也不知!反正今早玄德入朝之后,未曾有消息传回。无消息,或便是好事,再等一两日……”
张飞不满的挥手打断了简雍,他皱眉看了简雍一眼,不满的指责道,“你在城里都做啥了?着人打探打探,怎能不知?”
简雍面色有些不自然,他赶忙检讨,说明日就赶紧找人打探。
简雍也是自家人,张飞不异有他,张飞真当没有消息呢。
张飞思索了一下,他寻思,若是朝廷已把大哥捉拿下狱,那必有动静,既无有动静,大概无事。
简雍心中藏事,话不怎么多,气氛沉静了下来。
盯着挖壕的士卒看了片刻,简雍问,“翼德,何于此处挖壕?”
问到这里,张飞可有的说了,张飞信心满满的抬手指了指左右高岗,“宪和,你看,此处地势险要,此处正是路口,且左右高岗,高三五丈,飞马难跃。若将道路中断,前掘壕,后筑垒,再以树桩车阵,堵土垒之上,再于垒后陈兵一百,左右高岗再各置弓手二十,如此,有百四十兵,便可堵此一路,彼纵有兵数千来,急切间,难过也。”
听张飞如此讲,简雍抬头草草看了地势,黑暗当中,左右高处有零星的火点,火光照耀当中,可看到有士卒推着车往高岗上不知在运什么东西。
简雍正抬头打量着,张飞拉起缰绳,“走,宪和,咱去别处看看。”
——
随后的半夜,简雍随张飞连夜四处巡视。
夜里可见条件不好,简雍随张飞奔走各处,每至一处,张飞都略讲解地势详情,反正,张飞说的沟啊坡的土垅树林啥的,简雍都看不见。
简雍只见,大半夜的,士卒挖沟的,拉土的,还有伐木的,捡柴的,忙碌个不停。
简雍有心想说不可使士卒辛劳过甚,可简雍深知形势危急,只能任由张飞如此。
连夜繁忙,都不让人睡觉歇息,这放在别处,会引起士卒的极大不满。
但于义军,此寻常耳。
义军自出征起,夜里繁忙乃是常态,义军早先时常夜里操练队列,后来合围皇甫嵩之时,更是夜里摆起了车阵,连夜挖沟。
总之,义军士卒已经习惯了夜里繁忙。
张飞和义军士卒们忙碌不缀,简雍安心了许多。
于一处丛林道中,张飞邀简雍下马歇息儿一阵,简雍下马,他瞅见士卒们捡了好多树枝和柴草,柴草都堆积如山了。
简雍不解,询问究竟。
“额,这是守御之用,”张飞手朝着林间小道往西指了指,“娘的,往西过有个兵寨,要是打起来,西边来兵必多,而老张手里兵少,堵不住。
故早早备足柴草,一旦有变,着士卒把柴堆路口林中,再拿火把树林子一点,少说烧他娘的一个时辰。
阻他一个时辰,他要么绕远路,要么就得等着火灭。”
简雍循着林间小道看去,夜色太黑,也看不清道路多长,更勿论张飞所说的,过了树林子,再过前边小河处的一个兵寨,这一切,都看不见。
简雍往左右看了看,树木黑压压的,树林很密。
这时,张飞对着西边恶狠狠的说到,“俺明个就过去,看怎着把他兵寨给拔了。”
张飞手里兵少,裹挟各地需要大量兵力,留下堵截强敌的兵就太少了,这就迫使张飞在兵力极其急缺的情况下,不得不设法谋敌。
夜风清凉,四周忙碌着捡拾柴草的士卒往来不停,简雍已连看了关键险要地势二十一处,处处都有士卒在连夜构建工事,上至张飞,下至义军士卒,有此劳心劳力的精心准备,让人不由心安。
简雍在深思熟虑之后,郑重问张飞,他问,“翼德,若是朝廷暗把玄德关押,并隐瞒风声欲趁我等不备想突然围杀我大营,此,如何应对?”
这就是简雍所担心的事,简雍很担心没把实情告诉张飞,会反害了义军。
张飞思索片刻,道,“此无妨。我营地周遭,三十里内,已遍撒斥候。
朝廷若想发难,他但调兵前来,某必先知。
再者,某已将粮草淄重分散至各队,营中只留了人马五百,粮草只数日,朝廷若来捣营,最多只可伤我一指,于我大体无损。”
在原本的谋划中,就有朝廷先秘密派兵剪除城外义军再除刘备的情况,朝庭阴谋再是恶心,义军却不能先行发难,也就只能想方设法在朝廷雷霆一击当中保存实力,留下反戈之力。
此对策张飞在白日已经用了,张飞已经淄重分散,营中只留了五百兵,整个营寨几乎成了空寨。
官军若不管不顾全力朝义军本寨杀去,那么固然,义军本寨被捣,五百士卒尽灭,但官军同样已经咬在了饵上。在官军主力全朝本寨杀去之时,那些隐秘分散在四面八方的义军队伍,能在官军前后左右集结起来,口袋瞬息可成。到时,再加上每个路口都有的围堵,再加上各地势险要处的工事,官军兵力只要不是数倍于义军,那区区几千官军,逃都逃不了。
简雍知晓张飞对朝廷万一突然发难的情况有所对策,简雍知晓,隐瞒刘备撞柱的消息,不会使张飞误判了形势,不会害了张飞,简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