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1 / 2)

[[兴师问罪而来的李孟羲一众,根本没把乡人当回事儿,他们好整以暇的列阵村口,也不进攻,也不上前叫阵,还闲聊了一阵。

形势压人,义军几百人马到来,什么都不干,就已把村中据守之百姓吓得人心惶惶,终于,主事的人撑不住压力,服软了,把几个凶手绑了,押送了出来。

李孟羲静静的看着对方接近,静静的看着对方服软讨好的模样。

送来的除了有凶手七人,连带着还有猪羊鸡鸭,还有半车钱财。

按正常逻辑,村人们是想舍财保命。

然,此番事情显然不是准备按正常惯例发展的。

凶手押来了,关羽廖化都看向李孟羲,等李孟羲下令处置。

李孟羲目光扫过七个神情或无谓或惊惧或麻木的凶手,他无识人之能,也无断案之能,只是,扫了一眼之后,他发现被押出来的这七人皆是衣衫破旧的穷苦模样。

李孟羲顿时有了猜测,他暗道,这七人便就是传说中的替罪羊。

来是为了公道,杀无辜的替罪羊,算是什么公道。

李孟羲面无表情的对面前担惊受怕的村人道,“去,把你们主事的人叫出来说话。”

村人们也没得答复,也不知是要继续追究还是就此算了,村人们赶紧回去叫管事的人。

——

就在村口,升起了“法庭”。

七个被绑着的“凶手”,已经被松绑了,个个被賜了座,另有,村中主事的人来了,主事人的人一来就痛哭流涕,说没管好村里人,千不该万不该伤了人命,情愿受死换村里老小性命。

李孟羲不与为难,同样赐了座。

还有,立法部司法部官员数人也在座,最后的一方人是当时亲历冲突的屯丁们。

刚好四方人从前后左右围坐一圈。

在这一圈法庭左右,义军士卒列阵在左,被叫来“听审”的村人们在右围观。

冲突双方已经到齐,李孟羲先看向对面局促不安的七名凶手,语气平静的问道,“你七人且答,我巨鹿屯丁到你村里,可有欺辱妇人之举?”

这开场一问,让场面死寂了。

“凶手”们以为是要问为何行凶,屯丁们以为是要惩治凶手,村人们以为是要当场杀人,诸巨鹿官员们以为要当众宣罪,结果,跟所有人预料的都不同,李孟羲竟然上来不问凶手认不认罪,反问自家屯丁们有无罪责。

凶手们还在愣神,屯丁们愤然而起,“军师啊,俺们清清白白的,哪会干这种事儿!”

“俺们人少,咋敢作恶。”

……

李孟羲静静的看着屯丁们抱怨。

待抱怨声停下,李孟羲看向凶手们,重复又问,“当日我屯丁入村,可有欺辱妇人恃强凌弱偷盗窃取等事?”

“无有!”

“没!进村不大一会儿就赶出去了……”

……

凶手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一方证词已知,李孟羲再看向村中主事的人,主事的孔武有力的中年人,此时面色苍白,神情紧张无比。

李孟羲问,“敢问里长,我屯丁入村,可有劣行?”

“无……无有劣行。”里长神情紧张结巴的说道。

随后,李孟羲朝后边围观的乌泱泱的扬声问道,“父老乡亲们,我屯丁入村之时,可有人作恶?若有,不妨说来,某可为大家做主。”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相互看着,无人应声。

李孟羲连问数遍,没人回答,村人们自己开始窃窃私语嘀咕起来。

等了良久,人群中终于有人出声给屯丁们证明,说屯丁们并未有恶行。

这下,证词俱全了。李孟羲却沉默了。因为此时,李孟羲弄不清楚,到底屯丁们是当真无错当真是受害者,还是村人们见大军之威不敢指认。

李孟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兵带多了。此番最好的情况是,村民们不惧义军,敢跟义军当场对峙有啥说啥毫无保留,如此,真相才能无所遮掩。

李孟羲静静沉思着,一句话也不说。

李孟羲是在回想电视上的诉讼流程,诉讼流程是诉讼与诉讼人两方各呈证据唇枪舌剑的争论不休,所谓,理不辩不能明,只要逻辑有不恰之处,那么在针锋相对的争辩中,逻辑不通之处就一定会暴露出来。

而要诉诸公道,求诸真相,关键便是要逻辑合理,无有破绽。

真相与逻辑相合,不是真相,那么逻辑必然会有破绽,辩论中的言语交锋,能暴露双方破绽,故,正反两方之辩论,乃与求诸真相求诸公道的努力相合。

可此时,没有辩论,法庭之上鸦雀无声。

李孟羲此时很想让对面多一个伶牙俐齿胆气过人之辈,两下好激烈辩论一番,辩论过程,必然能抽丝剥茧的把一个个逻辑不恰之处摘出来,辨着便着就接近了真相。

当李孟羲从沉思中抬起头,他环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

目光移到凶手们身上,李孟羲平静的问,“我问尔等,既然我屯丁未有恶行,为何尔等要起而攻之?”话问出来,李孟羲神色已微冷。

“冤枉啊!不是俺们想动手,是东家让俺们打的,说有人来抢村里的地。”

“都打人了,咋能说是只俺杀了人?”

“俺都没到跟前,都没碰到人,冤枉啊!”

……

生死临头,凶手们为争一线生机,哀求苦告起来。

这么多人一起吵吵,李孟羲听的头疼,他不由皱眉,“莫吵吵,”他训斥,“一个一个来。”

伸手想拿笔写记,手一伸才发现,纸笔已经送给廖化了。

示意旁边人准备提笔记录,李孟羲问向第一个凶手。

“你,”李孟羲手指凶手,“姓甚,名谁?”

凶手愣了一下,“俺叫,杨……杨二蛋。”

“籍贯?”李孟羲再问,“就是家住哪。”

“家住湖甸儿。”

“家有几口人?”

……

“打架的时候你都在做啥?”

……

李孟羲本不会审问,但随着审问,他渐渐悟到了一点电视上看过的技巧。

审问其实是心理战术,之所以要故意乱七八糟的问,这是因为,问的越多,越详细,被审问的人若是撒谎,那他把谎话圆过来的难度就更大。

问乱七八糟的问题,一是尽可能详细收集数据,二是要扰乱被审问者的注意力,撒谎需要注意力集中,一个注意力不集中,一个恍惚,心底的真实想法下意识的就说漏了。

李孟羲悟到的审问技巧就这些,他故意东扯一点西扯一点的问,上一句问的还是去年收成咋样,下一句就问是谁让打人的。

问了半天,旁边负责记录的人刷刷记了一大堆东西。

随后,再依样审问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一个。

把凶手审问完,按同样的方法审问屯丁,又记了一大堆证词。

漫长时间,全场都只听李孟羲问东问西的问了一堆,人们也不知道李孟羲是要干嘛。

终于,把详细证词统统收集了一遍。

李孟羲开始检查证词,他按着自己的理解,在众多遍重复来重复去的穿插审问中,只要一处不同,那大可能是受审者在撒谎,李孟羲对审问技巧的理解就这么多。

第一份证词,李孟羲通篇检查了一遍,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核对,结果通篇下来,前后一致,全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