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旦屯田开始,人员四散,就难以再有约束。
李孟羲不无担忧的对关羽说到,“屯田诸事,锄犁,粮食,土地,皆有,然,尚缺一物。”
关羽问,“还缺何物?”
“还缺,公道。”
关羽皱眉,“公道?”
“对!”李孟羲严肃的点了点头,“公道。
想涿州屯田,跟现下屯田,大有不同。
在涿州,外出屯田者皆是男丁,妇人则留守庄园以内。
而现在巨鹿十几万人,男丁满数不足十万,余下乃数万妇人,人力紧缺,妇人也不得不下放屯田。
某忧之处,便在此处。”
“若是青壮男丁屯田,彼此难相欺,可有妇人老弱夹杂其中,屯田在外,监管不及,若有人恶心陡起,行辱没妇人欺凌老弱之事,某,不能忍之!”
关羽眉头微皱,抚须思索良久,他回想了一番涿州屯田旧事,关羽说到,“按涿州之法,使骑队频繁巡守监察,禁绝作奸犯科之事,可依此法。”
李孟羲想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又皱眉摇了摇头,“监察之法,有用,却不能完全有用。
巨鹿不比涿州一地,一者,巨鹿人力庞大,二者,巨鹿地域辽阔百倍涿州,三者,涿州屯田尽是青壮,而巨鹿屯田,妇人老弱全有,有此三者,监察百倍之难。”
说着,李孟羲忽然想起了什么了,他精神振奋,张口欲说,却又忽而叹气,“唉!某听闻,当【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能有此四者,方能法纪森严,方能使宵小震慑,方能使作奸之事,无所遁形。
游骑巡查之法,不过是检查之法,不过是清查违法之举,不过是【违法必究】当中数一。”
“要想巨鹿一地,人无相欺,【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缺一而不可。”
“可,若使有法可依,则我巨鹿,当有法典巨著使人所尽知,使人所信服。
若使有法必依,则要有巡查架构,要有审核量刑架构,要有防禁冤屈之诉申架构,并诸律官,法官,等诸多律法人才成百上千为助。
而若要执法必严,则要禁绝脏污狼藉勾连遮隐,则要再有检查肃清之架构,并诸多优异执法之士。
而若违法必究,则亦要无穷人力累年之功方能成以架构。”
李孟羲揉着鬓角,他无力的叹气,“某知,法度公平,便为公道。可要建立公平法度,其中千难万难,纵穷某一生,难赋生民公平,使人无有相欺,难也!”
到这一刻,在这巨鹿一地,秩序毁灭殆尽的地方,当李孟羲想要设法保证生民尊严时,他才发现,要想让巨鹿一境遍布公道,需行千步万步,而这其中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又得写法律,又得培养执法人员,还得建立执法机构,和反贪污包庇的机构,还得花大量时间培养起百姓的法制意识,还得建立起法度的信誉,使人人知法信法守法,这一切切,让李孟羲一个来完成,哪怕李孟羲是一个法学博士,哪怕他穷尽一生来忙碌,他也完不成如此一个宏大的目标。
至于说大汉法度?呵呵,大汉的有法可依,大汉的豪强杀奴仆,杀之如鸡,问,奴仆之性命,有关奴仆之法度何在?奴仆有何法度可依?
大汉的有法必依,豪强犯法,无关痛痒,百姓处律,身死家灭。
大汉的执法必严,大汉多少勋贵豪强,玩乎律法如同玩物。
大汉的违法必究,岂不闻,古来冤狱中,全是无辜人。
大汉的法制,大汉的律法,大汉的生民尊严,呵呵,看球不上。
可,李孟羲心高气傲的非要让巨鹿人人不被欺辱,人人活的尊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难题。
法制有用,可法制太难,难的李孟羲几乎没任何可能建立一个护佑生民尊严权利的平等法律,以他的能力,远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