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惯例,五人一伍,十人一什。
对于屠夫营来说,因为屠宰牛马等大型牲口,用杠子抬牛马尸体,前三后三,最少得六人。
屠夫营工作特点如此,十人一队多了,五人一队就少了,七人一队最合适,能兼顾效率和人力使用率。
可是七八个人编一伍,虽然人力配比较为合理,但是并不太好管理。
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十人一什。十人一什,查着方便,管着也方便。
李孟羲大致数了下,今天一起来宰牲口的屠夫,有二十四人。
义军万余人,屠夫二十四人,这个比例,或许还偏高了。
为什么万人只有二十四个屠夫,李孟羲认为比例是偏高了呢。
因为李孟羲想起了前世,村里两三千人,有一家卖肉的,平日这一家卖肉的隔十来天杀头猪,足以供应全村的肉食,逢年过节,连邻村的人都有来买猪肉的。
也就是说,一家杀猪的,供应三五村落。
而且现代人生活水平比较高,每月都买不止一回肉,对肉的需求还比较大。
而古代普通百姓,可能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回肉。
在前世,一家屠户能供应三四千人。
因供求的不同,在古代,可能一家屠户,能供应四五千人。
也就是说,义军现在万人,按照平均人口比例,屠户也就那么三四个才对,这其中还包括张飞张翼德这个有名屠户。
感觉人数不太对,李孟羲不由挠头。
李孟羲离神机妙算,尚差十万八千里。
他太稚嫩了,太想当然了。
古代都是大家庭,一家是屠户,男丁是杀猪的,上至此男丁的老父,同辈的大哥二哥三哥,晚一辈的子侄们,肯定也都会杀猪的手艺。
所以,万人的人数,李孟羲猜测屠户按平均比例,是三四个。
而如果把个,换成户,一万人有三四户专门杀牲口为生的屠户,这个数量就对了。
三四户,每户五六个左右会屠宰手艺的男丁,加起来,不正好二十人左右。
一头不知是被雨淋死的还是被雷声吓死的老牛,还有一头骡子,被屠夫们屠宰完毕。
装肉的工具是大筐子。宰好的肉块就放在筐子里,放了满满七篓,剔干净肉的牛骨,被屠夫们用斧子斩成一段一段的,装在了另外的篓子里。
之前让民夫们扎营的时候散出去找树枝藤条什么的编篓换粮,这段时间下来,编的大篓存积的有大几十个,这些篓子做携行具不合格,现在竟然还派上了别的用场。
要不是军中有足够的筐子,哪能一开始宰牛,这么快就把筐子收集到了。
李孟羲给予颇多关注的的八字胡老人,在宰完牛后,用袖子擦着汗,意气风发的主动走了过来,“军师,俺们把牛宰好了?看,俺老汉手艺如何?”
老人很有性格,李孟羲笑着回答,“老人家的手艺,一看就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依我看,这众人之中,属老人家手艺为最!”李孟羲毫不吝啬的赞赏到。
老人听了李孟羲的赞赏,背着手,仰头爽朗的哈哈大笑。
见屠夫们也是忙完了,李孟羲目光扫了一圈,道,“诸位,忙了一晌了,这样,一人拿点零碎,算是酬劳……噫?肠子为何丢在地上?”李孟羲疑惑,他本意是让屠夫们拿点肠子牛肚儿之类的杂碎,因此才打眼去找杂碎在哪,然后看到了牛肠被屠夫们随意丢在地上,和烂泥混在一起。
牛肠也是能吃的啊,问了屠户老人,老人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说肠不能吃,吃了会害病的。
一旁的其他屠户也都说,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肠子不能吃的。
肠子,不能吃?李孟羲皱眉。
他可是很清楚的知道,不管是猪肠羊肠还是牛肠,都是能吃的。
难道古代人不吃的吗?
不对啊,像清朝,也是古代,贫苦大众买不起肉,又要补充体力,只能买些切碎了混在一起煮的肠子肚儿子心肺肝之类的来吃。
难道,中原地区,一开始是不吃动物肠子的吗?
有这个可能,因为肠子和秽物直接接触,处理过程很肮脏,再加上如果处理不干净,人吃了极易生病,所以经验传承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古人并不会吃动物肠子的。
古人接受食用肠类,应该有较长的一段接受过程,这个过程,是料理技术的发展过程,也是卫生水平和常识提高的过程。
肠子屠夫们说什么都不要,李孟羲只能让屠夫们自己看着自己拿点牛肝牛肺什么的,每人切个一斤带走。
不是大气什么的,而是李孟羲估摸不清一斤大致多重。
让屠夫们自己拿点东西走,有人老实,老老实实割了一小块,有人贼头鼠脑的,以为李孟羲看不见,匆匆割了半拉牛肺,怕李孟羲看见,转身一背,就要走。
李孟羲嘴角咧了一下,脸转到一边,装作没看见。
个狗日的,木匠营人家分粮的时候,没一个人多拿,你们屠夫吧,没人家木匠重要,还奸滑无比。
李孟羲不想争竞什么,所以转脸当做没看见。
“zhua个哩你!给我回来!”
李孟羲听到突然一声暴喝,还以为怎么了,李孟羲连忙去看。
李孟羲看见方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八字胡的老人,正吹胡子瞪眼的要一个跑远的年轻后生站住。
“人说割一斤,你那是一斤?啊?当俺老汉没瞅见?”
老人竟然是在抓手脚不干净的后生。
李孟羲错愕,这老人家,意外的敬业与认真,李孟羲目露异彩。
军中少有民夫有如此强烈的主人翁意识。
被众目所视,多拿了许多牛肺的年轻人低着头,不情不愿的拐了回来。
李孟羲很清楚,这一群屠夫,这老人跟任何人都不沾亲带故的。
然而,当多拿了牛肺的年轻人提着半扇牛肺回来之后,老人走上去,对着非亲非故的年轻上去就是罩头两膊拐子,对着年轻人就是破口大骂。
李孟羲一见老头儿打人,顿呼卧槽,他很担心万一冲突爆发怎么办,现在这些屠户,手里可都拿着刚宰完牛的刀呢,一个不爽拔刀相向,少说得死个人。
然而,出乎李孟羲的意料,被老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打,年轻后生一脸不服,但并不吭声,默默的忍受了。
儒家道德体系的下,尊长之风,竟然到了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