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义殿二楼小会议室的桌上,堆积着数百本弹劾奏折。
朱厚照正单手撑头,发呆中。
“殿下,武官不但强抢百姓家中战马,最可恨的是还杀害了反抗的百姓。”刘健气得胡子乱颤,“一定要严肃处置、以儆效尤。”
一脸尴尬的保国公道:“犯人已经北上,派刑部去军中抓人不妥。”
“可以不抓人,但必须说清楚不得让犯人以功抵罪,让无辜百姓白死。”要不是刘健早知道太子有裁军的想法,定会坚持让刑部北上抓人以振国法。
“若英国公求情,想让太子特赦犯人,用银赎罪怎么办?那时太子是同意还是拒绝?”蔡震说出他的担忧。
谢迁点头:“所以我们要事先通报全军。堵上求情的路。”
“他们在京畿附近都敢做这等事,真担心他们会祸害草原上已经归顺大明的百姓。别忘了四年前辽东镇如何拿朵颜三卫族人邀功的。”刘健直勾勾盯着朱厚照,等候他的表态。
朱厚照继续发呆。
“太子殿下!”刘健拍着桌子大喊。
“本王听着呢。”朱厚照掏掏耳朵,“在军中抓人不现实。先通报全军,绝了所有人以功抵罪的想法。英国公治军无方,罚一百两。罚金补偿受害者家人。朝廷免去受害者家五年税赋。杀人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通报全军的时候顺带说一句,若有犯国法的直系长辈,各种考核需减分。”
“不怕坑爹娘,总怕会坑了自家后代吧?”朱厚照笑问。
其余内阁四人同意了朱厚照的处理意见。
朱厚照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四年前本王说要着重处罚冒用人头领功的武官。结果只把他们罢官了事。一般人不会关注国法律例的条文内容,只会在意处罚结果。然后套用到自己身上。作做坏事前先盘算自己能否承受的了惩罚,如果能,毫不犹豫地干了。国法形同虚设。如果当初处死冒功的武官,犯人未必敢下手杀人。”
“殿下不记得有镇守太监牵扯其中了吗?”刘健气吁吁地问。
二楼小会议室极为保密,话出刘健的口,传到保国公、蔡震、谢迁、朱厚照四人耳中,绝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刘健敢在此说出大实话。四年前从轻处理是弘治帝的意愿。
朱厚照摸摸鼻子,略过这个话题。
“就算有了火器,战马的重要性没有丝毫减退。本王想问,为什么没有朝廷拿不出足够的战马?”朱厚照问道。
大明的马政施行一百多年,弊端丛生。是到了该改革的时候了。朱厚照不想主动提及。已经有官员对他动不动就改革有了非议。他倒也不怕非议,非议带来关注度,对他有利无害。只是非议多了,改革成了贬义词。今后一提改革,官员们心里就会产生逆反心理。
做到他这个位置才明白:一个政令好不好,不是看内容,而是看执行力度。
就比方说他在全国禁猪肉这件事,各地官衙执行力度不一。户部用低廉的价格采买猪肉制成肉脯充军粮。各类人动用关系低价或者白拿养猪户的猪,把肉制品卖到草原或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