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除了老朱家,当属李荣最有排面。
李荣看顾弘治帝长大,又一手把朱厚照带到能跑能跳。李荣当了一年半的奶妈子,却从不提自己的苦劳。朱厚照出生时自带成熟的灵魂,亲眼所见李荣如何小心翼翼照看幼小孱弱的他。他对李荣面上不亲近,暗里总会敬着几分。因此不管宫里如何内斗,李荣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向来牢不可破。
司礼监虽向朱厚照效忠,可弘治帝还在,平日司礼监和朱厚照来往并不密切。除非朱厚照点名,否则司礼监只负责和文渊阁对接奏章,不会插手文华殿的事。
文华殿为首把握大局,文渊阁处理朝政,司礼监监督文渊阁每一项政令。朱厚照从繁重的朝政中解脱,内阁统帅百官,宦官守着本分。三股势力各自找准定位,达到诡异的平衡。
以上仅针对国朝大事。
在太子宣布摄政混乱了三个月之后,达到现在的平衡是三方都愿意看到的局面。李荣和刘健努力维持着,想要把这种双赢的模式一直维持下去。
黄献拿着代表军情传递的火牌出宫,搭乘热气球往西北方而去。
司礼监把第一手消息送到文渊阁,等候文渊阁给出反馈。
首先,东厂并没有收到相关消息。其次,锦衣卫负责军事情报,可弘治朝的东厂并没有凌驾锦衣卫之上,无权问询锦衣卫。再次,如果司礼监绕过文渊阁,从通政司寻找西北地方送上的军情相关奏折,内阁会先把宦官伸向朝政的手打断。
李荣手上捧着泡上金银茶的茶壶,被刘瑾邀请到钟鼓司,检视钟鼓司为六月十三日灵官王天君圣诞准备的节目。
钟鼓司戏台上正在表演喷火的表演。
“喷火可是秦腔的绝技,怎么不见唱腔,只有喷火?”李荣津津有味看完表演,对着壶嘴喝上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问刘瑾。
刘瑾赔笑:“秦腔太闹腾。恐皇爷不喜,小的便让人只学了喷火这一项。”
李荣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刘瑾老家陕西,秦腔是当地的特色。刘瑾安排族亲学秦腔的绝技,还抬举人进宫表演。虽然不地道,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大事。不过敲打还是要敲打的。太子爷太惯着身边的人了。
“可是给足了拜师费?太子爷捂着技艺不放,反复强调专利权。你是太子爷得用的人,可别拆了太子爷的台。”
刘瑾压下心中的不快,一脸恭敬地回道,“小的明白。”
“嗯,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李荣又说教了几句。
刘瑾低着头认真听训。乖顺的态度令李荣满意。
这时,司礼监来人在李荣耳边低语。李荣手一抖,摔了手中的紫砂壶,白着脸转身即走。
刘瑾多留了个心眼,拿了套外头送上来的白瓷茶壶,偷偷跟了上去。
跟到隐蔽的宫墙角,但见段聪和李荣说了些什么。李荣整个人摇摇欲坠,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刘瑾眯起眼。想着如何把段聪和李荣私下会面的事情传到太子耳朵里。
-------------------------------------
李荣辞别段聪,步履蹒跚地来到文渊阁。
内阁正召集户部商议要事。传出“种子”、“秧苗”、“肥料特别”等零散的语句。猜也能猜到和南京早熟小麦、棉苗有关。百官不知道皇庄内部的事,李荣清清楚楚。
李荣招招手,中书舍人高承庆上前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