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往北一路扫荡,百余里,十余大小部族被一扫而空。
东固城的人马奋勇争先,厮杀在前,以对得起他们将要获得的丰厚战利品。
覆盖大雪的草原上,杀得人头滚滚,哀鸿遍野,到处都是烧着的牧草堆,滚滚浓烟数十里可见。
一些提前得了警讯的部族,丢下帐篷、牛羊,只携带金银粮食逃出大部分族人。
元辰节新年伊始,季陵沟一带北戎幸存老弱,在雪地哀嚎呼号,凄声苦泣。
柳致柔安坐雪舟当中,目睹惨景无动于衷,对常思过道:
“北戎人拿起刀为卒,放下刀为民,强盗成性,畏威而不怀德,只服拳头大小。别看他们现在落难,流离失所可怜,过不多久又会成群结队南下叩关抢劫,扰我南平边关,甚至腹地村落,所以啊,只有死掉的烂掉的北戎人,才是好的北戎人。”
他眼中透着奇异凶光和刻骨仇恨。
常思过面无表情,从古至今,从前世到异界,两国交战苦的都是底层民脂民膏,他却不会与柳白衣辩驳。
站在柳白衣的立场,如此做是有利南平的大好事,天经地义的正确。
常思过从没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南平人。
在白枫府城被颜公子欺压、被城主和护城卫将军遣人追杀,见识了权贵跋扈黑暗,他对南平更没有归属,只当自己是短暂停留的过客。
他一直以来的厮杀,仅仅是为了活命。
有了老道解惑,去掉后顾之忧,再往后他还是为了挣命。
柳致柔是特意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黑脸贵人听,讨了个没趣,也不介意,该说的他说了,该做的做就是了,眯着眼睛瞧瞧日头,道:“收兵吧,快中午时候,也差不多了。”
这一趟扫荡,战利品收获倒在其次,给北戎造成牧草和青壮损失,让老弱伤残四处流浪,才是对付北戎遗毒无穷的深远算计,使得北戎原本就春荒的灾年,雪上添霜。
正如他坚持的道理,两国交战无所不用其极。
扈卫拿出号角,吹响悠长号声,不多时,满载而归的骑卒纷纷聚拢。
空骑上驮着皮子货物、捆绑的年轻女人、孩童和壮实牧民,骑卒们腰间鼓鼓的塞着收刮得到的金银,个个喜笑颜开。
为了简行轻装,他们连牛羊都没有收缴,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
铁骑过境,如梳如篦,给北戎留下一个稀烂摊子。
柳致柔对于将官修者们的恭维回以礼节微笑,付出那么多代价,这些收获又算得了什么?还远远不够啊。
他柳某人以前屈居北安军,不得施展。
这次得了机会,肯定要做得漂漂亮亮,让人回味无穷。
远处传来一道愤怒长啸,绵绵声传数十里,威势十足。
单立文几个都督统领齐齐色变,纷纷喝叫:“是晶骨境修者,骑队列阵,快列阵应敌!”
柳先生说过,据北戎大部族中潜藏的谍子传回的信息,因为是元辰佳节的缘故,留在季陵沟一带据守的两名北戎晶骨境修者,各回宗门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柳致柔也有些惊讶地从雪舱中探头出来,朝北方眺望,低声道:“没道理啊,两个老家伙平素回去,要在元辰节这天祭祖斋戒,没有三两日不会出关,怎么可能收到传讯?太蹊跷了。”
看向他雪舟后扈卫抱着的一杆猎猎大旗,他真想丢了那玩意。
太招摇了,似乎生怕晶骨境老鬼找不到他这个指挥主官的位置,做人就不能低调点吗?却也知道这是军中规矩,他没法子改变。
他们招惹在先,晶骨境老鬼出手对付他们,是完全没有顾忌的。
当然,他们也可以想办法不顾死伤围剿晶骨境老怪。
各凭本事吧。
又看向马背上的常思过,黑脸贵人正在用一块皮子小心擦拭狭刀,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柳致柔的心一下子镇静,是啊,常老兄言说宰过三劫杀手。
现在有千军万马牵制,又有五十扈卫从旁辅助,常老兄即使身体不在最佳状态,击退一两个晶骨境老怪应该不难吧?
他对常思过是莫名的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