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立文面色一滞,苦笑一声,叹道:“韦兄弟……唉,他已身陨,乱兵践踏下,只找到……已着人把韦兄弟遗骸遗物送往破贼军营地。可惜了。”
见常思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单立文转了话头,问道:“常兄弟,你那位伙长朋友伤势如何?可需要我出面打声招呼?”
常思过眼前闪过昨晚从城上垂下的那条粗麻绳,以及那汉子爽朗的笑,他内心感叹不已,口中道:“多谢单兄记挂,听医师说,勤些换药,将养些天就能下地走动,除了断去一臂,以后有些不便,他性命倒是无忧了。”
“留得性命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单立文指了指青衫男子手中的大斧,道:“你那朋友在危急时候,当机立断,用排弩重创北戎修者蛮虎,救了众多兄弟性命,这柄大斧,是那蛮虎所留,按理该把大斧算做你朋友的战利品。”
常思过在等着单立文的下文,他当时急着救穆双全性命,对于那处城头的情况,没有了解,道:“单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单立文沉吟片刻,道:“你朋友连放两排弩箭,重创蛮虎,射毙十余北戎士卒的同时,也……咳,击杀了八名袍泽,其中有一名伙长,一名什长。”
说到后面,把声音压到极低,不让城头忙碌搬运伤者的士卒们听去。
先前,清理了攻上城头的北戎士卒后,守城的伯长和其他士卒,指着还串在城墙上的兄弟,闹着要讨一个说法。
常思过看了一眼易尚延,危急关头,易尚延连自己人一样的烧,没谁会找他麻烦,这就是身份不一样的区别对待,当然这样得罪人的话,他不可能讲出来,不动声色道:“单兄,该当如何处理,还请明示?”
单立文斟酌一下用词,道:“常兄弟,这柄大斧材质不差,估摸着能换七八十枚白玉币,你那朋友,能否让出一半的战利品,对死在弩箭下的兄弟们稍做补偿?”
他用的商议语气,以此也能考察对方的为人。
常思过想了想,道:“单兄费心了,待我那老哥醒来,我问下他的意见,事急从权,但总归是伤了自家兄弟性命,想来他也心有愧疚,不会拒绝如此补偿。”
如果没有他的这层关系,穆双全肯定是分不到战利品,即使有,也将很有限。
他基本上可以替穆双全做主,但也没把话给说死。
他猜测是有人眼红这柄大斧头的战利品?
单立文笑道:“如此甚好,常兄弟深明大义,我替守城士卒,感谢了。”停步拱手行礼。
常思过忙回礼:“岂敢,岂敢,单兄客气。”
单立文解决掉一个小麻烦,继续往前快步走,又道:“常兄弟,你可以问下你那兄弟,凭他这次守城的功劳,再让出部分战利品,可以高迁一步,或者,就此退出军伍,回家去做一个富家翁,我可以替他运作。”
常思过知道这是单立文对他的示好,如此好事,他自不会拒绝,笑道:“多谢单兄,不知需要出让多少战利品?我到时与那老哥去说。”
“两成差不离了,再多就不大合算。”
“多谢,多谢。”
“你我兄弟无须客气,小事一桩而已。”
几句话工夫,便改变了还躺在检伤舍简陋床板上昏睡的穆双全命运,是迁升他心心念念的伯长位置,还是回家去享福,任由他心意选择。
上头有人好做官,不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