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问路,试探之举也”黄澍抚须冷笑道,左良玉又问:“要粮为试探,让梦庚前往又是何故,为人质?”
黄澍叹口气:“这太监心思深不可测,要粮乃投石,让梦庚去是问路,他这是一剂猛药,根本不给将军留任何余地,直接要您表态,给就顺,不给就是反,别再想像之前那样了,既不反也不听令打马虎眼”。
“不给他就会来打我?”左良玉冷笑,黄澍道:“他打不打,什么时候来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可曾想好了要反,还是说现在就反?”
“黄公觉得呢,现在是时候么?”左良玉脸色逐渐变的凝重起来,诸将也低声议论纷纷。
“按理说朝廷先打闯贼再战鞑子现今又平白旺,国力兵力全打空了已到了强弩之末,即便吾等举旗反了,他也一时无计,可话又说话来,此时白旺身死,李自成败走西安,张献忠躲在四川,其既将吴三桂和马科调来亦说明鞑子也无力再犯,眼下朝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咱们此时若举旗,枪打出头鸟,那十万大军立刻就会压过来,咱们等于是替闯贼献贼挡枪,让他们得了渔翁之利”。黄澍分析的头头是道,部将常登冷哼一声:“他压过来又能乃我何,他久战已疲又粮草不济,拿什么同咱们耗”。
黄澍白了他一眼:“此议反与不反,不是战与不战”。
常登住口不言,左良玉则苦笑摇头:“巡按说了也等于没说”说着扫了众人一眼:“诸位的意思,咱们给还是不给”。
众人一时无语,张勇轻咳一声道:“如巡按所言,此时举旗枪打出头鸟,虽说其军心力疲却不容小觑,其既敢如此强硬必有所持,末将虽不知其粮草如何补给,但想必那太监必有解决办法,比如其麾下皆是些家底肥厚的一方霸主,黄闯子打仗不要命,李岩善谋,高杰,刘良佐,刘泽清手里既有兵又有粮作战经验也丰富,再加上吴三桂,马科等边军实力不容小觑,南京兵马虽弱,但其背后的却是徐弘基那些勋贵,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打仗不行出钱行啊”说着摇头苦笑:“那太监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这些人甘心出钱出力”。
众人皆苦笑,谁也想不明白。
张勇的话很有分量,让左良玉心理有了数,众人的心思可能都是差不多的:不是不反,不是怕他,只是时机不对。
“既是如此,维持原状如何?”左良玉轻咳一声,众人却听得一脸迷糊,维持原状就是不听令不造反,可是那太监已经不给他在继续打马虎眼的机会了,只给两个选择。
但黄澍听明白了,左良玉的意思就是答应小太监的要求,以退为进,拖延时间等待好时机,因为只要他应了,那太监便没有借口继续施压了,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总摆在家门口,他必须要班师回朝,但也不会一直休养生息,因为李自成在西安建国称帝,这是大明皇帝绝对接受不了忍受不了的事,会尽快出兵讨伐西安,而那时则是自己的机会。
左梦庚太年轻想不到那么远,听他爹这么说立刻就嚷嚷起来:“岂不是向那太监示弱,咱们便是不从,他又能如何,真不信他敢打来”。
“这不叫示弱,是以退为进”黄澍解释了一番,又道:“虽不怕其打来,其也未必打来,但必会施压,要知道此时九江已不在咱们掌控之下了,卧榻之畔总有人虎视眈眈,一举一动皆在其注视之下,咱们还如何谋划大事”。
这话又让诸人皱起了眉头。
九江是左良玉东边的前沿阵地,本来由心腹爱将金声桓驻防,当初他装病在九江按兵不动哪也不去的时,朝廷在江西,湖广,应天,安庆特设总督,督所在九江,吕大器任总督,两人相爱相杀的一段时间,后左良玉西进攻占武昌,而吕大器直接将金声桓支走,后其回南京任职兵部尚书,九江的话事人就变成了袁继咸,这是个比吕大器早一年在九江总督军务,官职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当初张献忠攻下武昌左良玉从九江跑去芜湖,就是袁继咸只身前往芜湖说服左良玉收复武昌的,吕大器来了后他退居二把手,不过后来他被左梦庚诱入军中软禁,后来献给鞑子,老袁宁死不降被杀了,这是后话。
可以想象这么一个忠君爱国的官员,此时根本不用常宇招手就投入他的怀抱里,也如黄澍推测那般,他们已对九江失去了控制,否则小太监不会直接点明让他们将粮草送到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