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的李丹青赶忙摇了摇头,言道:“无碍。”
这话倒不全是为了安慰对方,他的肉身极为强悍,恢复力也强得惊人,只要有一条命在,想要恢复确实不是难事。
“我昏迷了多久。”李丹青问道。
“三天。”青竹言道,旋即又说道:“这些日子都是弦音妹妹在照顾你,今日我看她是在挨不住了,便替了她的班,让她去休息去了。”
李丹青闻言一愣,却大抵明白说出此言的青竹的心思,是害怕他误会,弦音对自己不闻不问,事实上主诸人一同经历这么多,他又怎会去怀疑他身边任何人的真心呢?
他笑了笑,也没有去点破,只是作势想要起身。
青竹见状心头一凝,赶忙伸手去扶,嘴里说道:“你的身子还没有回复过来,再休息一阵……”
李丹青却摇了摇头:“那么多人为了我死在了枯月城,他们可以安心长眠,是因为他们已经竭尽所能,我不敢辜负,哪有资格休息?”
青竹一愣,她当然知道,枯月山的兵败,对于李丹青的冲击何其之大,故而在对方苏醒后,特意对此只字不提,却不想终究还是低估了李丹青的性子。
这样的事情,他岂能忘怀?
见李丹青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青竹也不敢再阻拦,她只能无奈的伸手扶住李丹青,带着他走出了大帐。
大帐刚被推开,迎面而来的便是漫天汹涌的风雪以及彻骨的寒意。
李丹青措不及防,险些栽倒在地,也幸好身旁的青竹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这才让李世子免去了直接栽倒在地的狼狈境遇。
稳住身形的李丹青,举目看去,只见他们此刻驻兵之处,是一处平原,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两侧是高耸的山谷,背后是一条已经结冰的河流。
显然大军将驻扎的营地选在这处,是为了躲避辽人的追击。
但风雪太大,随处可见营帐周围有垂头丧气的甲士,神情呆滞的蹲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靠着些许火堆取暖。
而不远处还有更多的甲士,没有营帐可以居住,只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这一副残兵败将景象,着实萧瑟,与来时众人的斗志昂扬对比鲜明,一时间让李丹青感觉恍如隔世。
“院长!你醒啦!”而就在李丹青,心底暗暗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李丹青侧头看去,却是那刘言真。
女孩已经没了往日的跳脱,脸上还有些污渍没有来得及清洗,只是在看见李丹青时,那双大眼睛中方才流露出灵动之色,她在这时快步朝着李丹青走来,但却并未如往日一般,直接扑入李丹青的怀中,似乎也知道李丹青经历了大战此刻的身子应当十分虚弱,故而有所收敛,只是来到李丹青的跟前,双眸直直的看着李丹青。
战场的生死足以让人在一瞬间长大,这一点在刘言真的身上也是亦然。
“辛苦了。”李丹青伸出手为对方擦去脸上的污渍,真切的言道。
若是放到以往,这个时候女孩一定会拉着李丹青好好吐吐苦水,但这时的刘言真却显然更担心触及到李丹青的伤处,她只是连连摇头,然后说道:“不辛苦,没什么的。”
李丹青哪里能看不出对方这拙劣的谎言,他没有点破,只是目光在人群中一转,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公孙止。
公孙止感受到了李丹青的目光,很懂事的走上前来。
“现在什么情况?”李丹青也不多做客套,直接了当的便问道。
听见这话的公孙止面露难色,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丹青身旁的青竹。
看得出,在此之前,青竹似乎与众人通过气,似乎并不太想让刚刚好起来的李丹青参与军政。
但这样的神情落在李丹青的眼中,他自然是将事情的始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言道:“无碍,本世子还没有脆弱到那般地步,有什么你便说什么,不可耽误大事。”
听见这话的公孙止也知道李丹青的心意已决,故而在微微犹豫后,便如实说道:“那日我们前往枯月城,遭遇辽人伏击,后面大军虽然突围,但当时情况危急,没有来得及分辨方向,冲杀入了陆屋郡西部,如今我们所在的地界应该已经是陆屋郡与西州郡的交界地,根据之前的情报这四郡之地,分别由辽人的四部驻守,我们不敢妄动,只能在这里暂时躲避。”
李丹青闻言点了点头,这样的决断倒是没有问题,他沉吟了一会,问出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我们还有多少兵马?”
此话一出,周围的众人都几乎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愿意亦或者说是本能想要去回避,李丹青的这个问题。
李丹青皱起了眉头,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看着。
终于公孙止在这时抬起了头,看向李丹青言道:“此番大战,我军损失惨重,突围时更是有不少甲士被杀。”
“突围之后我们收拢残部,如今总计大概只剩下八万多兵马,并且缺少帐篷、棉被以及食物……”
“以大军如今的储备,剩余的粮食可能只够五日的用度,棉被和帐篷都暂时分配给受伤的士卒,但依然吃紧,治疗伤势的药品也缺口巨大……”
李丹青闻言脸色平静,这样的情况其实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
他低着头沉吟了一会,随即言道:“召集各部,去中军大营,商量对策。”
“可世子你的身体……要不要再休息一阵……”公孙止闻言有些迟疑。
而李丹青却在这时看向公孙止身后,那些萎靡的甲士。
他言道:“是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我有义务带着你们离开,我能等,辽人不会等,他们也不能等。”
“开始吧,我或许已经想到了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