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沙船的主要建造地和航运港。清代上海港的沙船保有量超过五千艘,年货物吞吐量二百万吨,销售额可达几百万两银子之多。只是到了清末,上海沙船的运输生意被西方夹板船抢完了,遂衰落。原因一个是本地沙船要比鬼佬船多缴纳苛捐杂税;二是不肖子孙们居然失去了在侧风、逆风条件下航行的技术,简直把六七百年前宋代元代祖宗们的脸都丢完了。可叹!
明代上海自然比不上清代繁华,但沙船数量以及贸易额亦不小。
沈廷扬就是一位沙船帮帮主,手下有一百来条大小沙船,江南货物北上天津西到襄阳都有他的船只身影。为了经商方便他还捐了个监生。
那年和沈老爷在天津有生意往来的王重新也想捐个身份来着,还没付诸行动李自成先占据了上党。之后老王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大顺亦官亦商,潇洒的不得了,还要个毛的大明身份。
当旅顺总兵在辽东不断的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相关消息每次仅隔二十来天就随着《大明时报》等刊物传遍江南。
辽西军头们每年花销着几百万粮饷何曾收复过一寸失地?如今居然是流寇出身的短毛成了大明顶梁柱,关注时局的人们目瞪口呆。
自然,大顺御用文人少不得在报刊上大肆吹捧短毛,从他迫不得已起兵开始一路添油加醋简直把短毛吹成了圣人再世,把大顺军吹的更是五百年难见的王师风范。
等李自成回到怀庆,《大明时报》上面刊登的最新战事除了说返回关外的皇太极所率建奴主力被旅顺总兵击败,又开始塑造短毛的悲情征途——排除种种困难,自带粮饷兵卒跨海杀鞑子,此路艰辛一言难尽啊。以至于旅顺总兵本来都拿下了沈阳,因为大明朝廷上下官员们各种掣肘,功亏一篑,不得不弃守。受了天大委屈的旅顺总兵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怒火中烧,放话在朝廷不拿出个让他满意的说法前他不干了,不听调不听宣。
大顺御用文人在报刊上把朝廷喷的实在太狠了,尽管《大明时报》背景深厚,还是在江南这种喷朝廷风气较开放的地方,可仍然被各地衙门前后脚封禁。
但是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而且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大顺实力深不可测,短毛岂会甘居人下?
更何况,上次李自成勇闯南京的事情虽然在官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在私底下都快传遍了。
于是很多头脑灵活的家伙们坐不住了,纷纷赶往怀庆,准备博一场富贵。
崇明岛上的沙船帮帮主沈廷扬算是其中一位。正巧“圣教三柱石”的后人和几个鬼佬要去怀庆,刚好结伴同行。
数十人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北上,九月下旬在朱仙镇弃船登岸,休息一日隔天就往开封走。
开封乃豫州之分野,天地之中枢,八方之冲要,腹心之重地。城市繁荣,势若两京。
但老百姓的日子未必好。
因为蛀虫太多了,开封城内称得上是郡王遍地走,将军不如狗。
明代开封城里的王府最盛时有72家之多。即便到了明末除了周王外,郡王仍然有四十多人,烂大街的宗室中低级爵位人数更是超过两千。
周王府的占地甚至超过了宋代皇宫,奢华程度更是比宋徽宗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供养这些蛀虫,开封百姓能有啥好日子。
此时河南巡抚玄默正在豫陕交界处的卢氏县督兵,防止陕西流贼入境,他还不知道旅顺总兵已经“闹情绪”返回了怀庆。
开封和大顺的地盘隔河相望,虽说李自成接受了招安,但老玄不敢大意,比原历史线提前创设了“义勇大社”。
这种“义勇”兵制不像是地方团练,形式反倒跟“天地会”差不多。
参加者“刑牲祭关壮缪候,与众饮血酒盟”,成员成份也极复杂,郡王、乡绅、士民、商贾等各色人物都成了义勇大社的重要组成部分。
全社分为“五营”,即中权、后劲、前茅、右翼、左翼,各营分设头目,大多由举人、乡绅、郡王统帅。至于小喽啰当然由被称为“牛人”的佃户组成。
衙门穷的叮当响,自然不会给“义勇大社”拨款,全靠自筹。做为头目的土豪士绅们哪里舍得从自家腰包掏钱,那就各显神通了,拦路收钱的事情在所难免。
县官不如现管,贵如徐光启的儿子徐骥被收了过路费也无可奈何。他们在前往开封城路上被勒索了五次,人群里的洋鬼子不光没被优待,反倒差点被逮下狱。
府城附郭知县秦所式听到徐光启、李之藻和杨廷筠的家人过境,少不得出来招待一二。
老秦是陕西三原人,跟艾毓初同科进士,那年的主考官刚好就是现任河南巡抚玄默。原历史线再过九年老秦也做到了河南巡抚,升官速度不慢。只是那会儿大明日薄西山,他没干几个月就被李自成吓得弃职潜逃了。
堂堂巡抚啊,弃职潜逃独一份,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