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汝义原是不沾泥张存孟老八队中四队蝎子块拓养坤麾下一个小反王,等众家反王们第二次在怀庆集合,随后在大统领指点下纷纷窜往晋南,吴汝义却脱离大队投了短毛。
识时务者为俊杰!
顺军大旗一挥,五队人马排成一字长蛇阵冲向辽军。
辽军奇兵左哨李得威心说来的好,流贼终于要做一回真男人了。
“给我杀!”
三百辽军一夹马肚迎头冲去。
双方交错而过,顺军落马十七八人,辽军落马七八人,然后李得威懵逼了。
我了个大草!原来对方后面还有队伍?
然而来不及后悔了。
李得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冲,杀完一队又是一队?怎么还有一队?
没等看到吴汝义的哨旗,老李一头栽下战马,在地上翻滚几圈咽了气。
与此同时,刘四带着聚起来的一哨骑兵跟上了吴汝义的后队。
剩下的两百辽军彻底没了战意,开始四散乱逃。可惜没有阵型后死的更快。
类似场面同时在不远处发生着。
整场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幸亏吴襄及时派出董克勤、金良栋二将前出接应,不然祖宽会被玩死。他最后只收拢回去九百多骑。
“大意了啊!”老乌龟扶额长叹。
本想给短毛大统领一个下马威,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先搞了个灰头土脸。
吴襄又庆幸这趟没带儿子出来。他约莫知道短毛大统领的亲卫军才是大顺军真正的主力,可现在只遇到他麾下的一营骑兵都打的这么难看,到时候……不敢想,不定会是个什么后果。
跟对方言和又不可能。一个是官一个是贼,何况区区五万两银子怎么可能收买吴襄?
五万两在其他地方算笔巨款,在辽东能干嘛?
这点钱都不够老吴的私兵俩月日常开销——打仗时候还要另算。
此次辽军入关说是发兵一万二,实在只有八千。其中差额自然是吃空饷了,不然吴襄等辽东军头如何有钱豢养家丁?
亲丁月饷可是正兵十倍。
用吴襄的话说:“臣所食者粗粝,三千人皆细酒肥羊;臣所衣者布褐,三千人皆纨罗紵绮。故臣能得其死力。”
一般明军士气普遍拉胯:一队败走,全军溃散;谈虏色变,闻战丧胆。将帅贴身蓄养的家丁往往担负着战场“强心剂”、“定海针”的作用,以一当十是家常便饭。
这种情况从明中期以来已经是传统了。
比如嘉靖年辽东兵变,马永临危受命出任辽东总兵,“率家丁三百余人捕之(哗变军头)”,无一人得脱,“竟以家丁立功”。
还是嘉靖年,大同屡次发生兵变,参将、总兵、巡抚接连遇害,一时间无人敢接这块烫手山芋,明廷遂派梁震出马。
老梁的家丁动不动就教训大同边军:“尔敢蔑主将者,恃其众耳。我辈在此,无不当百,五步之内恐而不得其众也。”
家丁牛皮到个个自信能打一百个。不算瞎吹,毕竟梁震“素蓄健儿五百人,前后百十战,未尝少挫。”实打实的战绩摆着呢。
往近了说,几年前朝廷派往辽东的督饷郎中杨呈秀“侵剋军粮”,官兵们十分不满,遂在副将徐涟的鼓动下哗变,还一度包围了袁崇焕官署。
但最终哗变官兵因为“惮(满)桂家卒勇猛,不敢犯,结队东走。”
满桂手下几百个家丁站那里不动,兵不血刃就驱散数千乌合之众。
将领与亲丁“衣食饥寒,同苦分甘,情若父子,卫若手足。”
也就是说,将领与随任家丁不仅有主仆之名,也有家人之分。这种“家人”名分,是双方在无数次出生入死中建立起的特殊关系。
所以明中后期的将官们上至抚按太监,下至参将游击,纷纷招收家丁,来源包括不限于——来自察哈尔的牧民,骑术精湛;来自海西女真的猎人,射术一流;甚至万历援朝时期流落高丽的东瀛武士,刀法超群。
刚从辽东调任陕西的原杏山游营游击程彦勋,大概因为贪污的不够多,所以为了带着两百家丁远赴陕西任职,不得不变卖家产。
他为什么宁肯散尽家财也不抛弃那二百张嘴?
用他自己的话讲:“(亲丁)相随卑职十余任,已四转,大小战守,糜不同生死用命;衣食饥寒,不啻父子家人。”
主仆感情当然有,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这年头将领若是没有家丁,简直没法打仗。能倚靠那些欠饷几月几年掏马粪吃的兵打仗?
甚至连文官,比如被崇祯革职的前川贵总督张我续都带回老家三百家丁。就那么养着。
“己巳之变”时,张我续还自费募兵五千人北上勤王。多忠心呐,可惜崇祯帝也没让他再出来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