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大统领!”
老杨倒是比他儿谨慎,没直接参拜总舵主陈近南。
“委屈老先生了,快请坐。”
客气两句,杨嗣修说明来意——城里想谈判。
前边大顺军那一顿炮火太霸道,直接把张维检、杨调鼎等官员打懵了。城头上的防兵伤亡惨重。
只一个回合,守城的信心被打垮了。
他们要大顺军开个条件。
“条件?”李自成呵呵一笑,“条件很简单,就一条,血债血偿!”
“城里愿意出银八万,粮五万……”杨嗣修开始劝说,“大统领,老汉有些不成熟的见解,当前大顺军不适宜发动全面进攻,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老先生啊,当初大顺军在沁水,在阳城,在泽州,都以大局为重。结果呢?老巢差点儿被一窝端。我之前常常跟人讲,阶级矛盾不可调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可笑我却对他们抱有幻想。”
李自成看着杨嗣修,“老先生,这一年来我总算是彻底想通了。谁是大顺军最坚强的后盾?是人民!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生产力是历史的创造者。而生产力的体现主要依靠人民群众。历史在局部是有涟漪的,但在大趋势下是有其必然性的,趋势越大,必然性越明显。
“谁是人民?与大顺军有同一志向的都是人民。反之,其他反冻派必然要全部打倒!”
“我能和郑王爷妥协吗?不能!不是他愿意出多少钱粮的问题。”
“人怕出名猪怕壮,郑王一人占两样。”
“简单说吧,不杀了这人我就念头不通达,念头不通达就会走火入魔,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城里那几个土豪劣绅了。这才是大局为重。”
杨嗣修呆了呆,起身抱拳,“大统领,老汉静候格命成功!”
老杨转身要走,李自成挽留。
老杨说,他跟知县杨调鼎有君子之约,无论谈判是个啥结果,他都要回去。
这或许就是节操吧。
杨嗣修回城,他儿杨挺生要跟随,被老汉骂了一顿作罢。
杨嗣修头也不回的走了,杨挺生噗通跪下,拜了三拜。
他又哭着给李自成跪下,一叩到底,“大统领……”
李自成能说什么?只好来一句,“那帮日吧川!血债血偿!”
想来城里那位知县是聪明人,应该不会为难杨嗣修。
……
战场上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民夫们都准备好推着小车去填平护城河,这下不知所措了,不打了?
前流民栓柱不乱操心,趁这空挡先躺麻袋上养养精神。他一个多时辰前才吃了几个馒头,可现在就已经感到饿了。
李自成要等杨嗣修传信回去,之后再对一群瓮中之鳖发起全面进攻。
土豪劣绅们既然明白没有活路了,那么他们必然会顽抗到底。
知府贾元勋终于醒悟了,他真没想到流贼那么强。他慌慌张张的窜入郑王府求援。
郑王爷正在乐呵,他抱着瓶据下人说是二百两银子买来的‘乾隆’,手舞足蹈,摇头晃脑嘶吼着——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
贾知府心都要碎了。
他赶紧打断发疯的王爷,耐心劝说起来,“……王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请王爷开内库,救一救全城父老。”
朱载壐虽然喝大了,脑子还是挺清醒。
他一摊手,“小王攒了多少年才凑了八千两银子,都交给你了啊。小王没钱了。”
贾元勋哇的一声哭了,跪倒磕头,“王爷,你是我的亲老汗儿!摆龙门阵不得行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破费一席酒,可解九世冤;吝惜九斗碗,结下终身怨。一旦被流贼破城,玉石俱焚呐!”
朱载壐打了个酒嗝,一挥手,“这样,小王后院还圈了一百多美妇,都交给你……”
“妈卖批!老子要的是银子!”
贾元勋一怒站了起来,“你还跟老子鬼扯火,今天你不要给我打麻轧符儿,龟儿子晓不晓得‘死’字咋写?!你晓得个锤子!”
“……”朱载壐。
“哈麻批!我ri你仙人板板!”
“……”朱载壐。
“你个哈J八锤子!!!”
反正是个死,贾知府豁出去了,骂完转身就走。
醉眼惺忪的郑王想了想,转头问,“小李子,刚刚他是骂我?”
小李子上前搀扶,“王爷,咱回房歇息。”
朱载壐捶两下脑门,“唉,到底还是年纪大了。是有些头疼,酒这东西真不是好东西,走吧。”
小李子安顿好王爷,转头就去收拾细软。
他只希望老天爷保佑贾知府,尽量多扛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