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连忙把刘宗敏拉过来。
真要把事情弄大,那就不得不提前上山打游击了。
盖虎狼狈爬起,气急败坏的朝手下大吼:“你们这帮求势都白吃饭的?”
众杂役面面相觑。
他们刚跟了新班头,平日欺负个良善也就罢了,犯不着给他卖命。那位忠心小弟不就躺地上瞑目了?
盖虎骂骂咧咧正准备抽刀,李自成上前一步按回去。
“班头,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话好商量。”
“这还商量什么?出了人命,又拒捕抗官。李自成,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刘宗敏怒了,“给脸不要脸!”
他上前一步,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作势又要打。盖虎不愿吃眼前亏,转头就跑。
杂役们跟着一哄而散。
李自成叹口气,又掏出了那十两银子,“芳亮,去找快班高头,让他把事情压一压。”
高映元和高立功是远房亲戚。
刘芳亮接过银子,拔腿就往高班头小老婆家跑。
袁宗第回屋里拿出些散碎银子和几串铜钱,苦着脸道:“哥,就这么些了。”
这点钱顶什么事。
李自成转头吩咐,“宗敏,跑一趟艾家钱庄,最少借五十两。想想法子。”
“唉!”刘宗敏挠着头皮离去。
李自成在这边安顿后事,那边盖虎已经添油加醋把事情报给了典史。
他可没敢说是因为收水利摊派惹的祸,因为县里根本就没这项目。
何况收苛捐杂税之类的是快班负责,不归捕班管。
快班高映元因为拿了盖虎好处,所以才默许他胡乱收些钱。
盖虎之前就是个小地痞,为谋取班头这个差事花了八十多两银子,现在急于弄钱还高利贷。
高门大户他自然不敢惹,贫苦人家又榨不出油水,只好去找做小买卖的打秋风。
他没想到第一次敲诈就失败了。
这要是不处理好,往后班头的威信就没了。
典史听说是前驿卒闹事,思量一下又报给了知县。
知县燕子宾又气又怒又慌,把盖虎叫来大骂一顿,然后直接赶了出去。
燕老爷还有个把月就要调走,眼下绝不能出意外。
近来陕西各地流民四起,邸报上不时传来某县被破,某府被围攻,令人胆颤。
燕老爷天天求神拜佛祈祷自己治下别出乱子。
裁撤驿站他就捏了一把汗,生怕驿卒们聚众鼓噪。
现在听说是驿站马头挑事,他直接就当没看到。
杀个人而已,只要不造反万事大吉。
另一边,高映元收了李自成十两银子,随手放在一边就完事了。他既没有把盖虎叫来问话,更不可能去找知县周旋。
城里哪天不死人?屁大点事。
高班头在公门待了十余年,心里有数。
所以,一件命案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李自成还不知道内情,心里多少有点发毛。但他在众人面前必须佯装镇定。
他掂了掂手包,“宗敏,你能耐了啊。我原以为只能借来十两八两的。”
刘宗敏满不在乎道:“大哥说要五十两,那就必须有五十两。”
刘芳亮好奇道:“怎么借到的?我也去弄点。”
刘宗敏嘁了一声,“钱是好拿的?五十两借期一年,连本带利要还八十八两。拿什么还?我把自己卖了,到期还不上就给艾家当牛做马白干八年活。”
李自成解开手绢,先取出二十两交给刘芳亮,“拿去给猴精,让他在县太爷跟前说几句好话。”
猴精是燕子宾的贴身门子,心腹。
李自成又拿出二十两给袁宗第,“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赔偿免不了。去跟家属说说,这事就别报官了。”
袁宗第一推手,期期艾艾道:“哥,我揽下的事我赔,不能让你破费。”
“你能有……”
李自成话没说完,旁边一个前驿卒扑通跪下了。
“马头,我弄死盖虎,然后去衙门投案自首,你老人家给我十两安家费中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