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程姣当初没有帮她,她大约会因为不堪受辱而选择自我了断,也就没有今天了。
夜里,望月做了一个梦。
她站在高处,天空降下倾盆大雨,河流决堤,海面翻腾,低洼之地都已成了湖泊,无数凡人流离失所,或是死于洪流,幸存者最终只能躲在山顶,看山下的水越涨越高。
昔日高耸的群山如今像一座座孤岛。
而另一方两军对峙,黑压压一片,无数异兽跟随于两军之间,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此时天空浓云中射出一道金光,金光中一条巨龙从天而降,巨龙双角间有一青衣女子傲然挺立,女子所到之处,大雨皆退避三舍。
待女子与巨龙落地,下了多日的暴雨在瞬间停息,风伯雨师欲再度施法,却也无能为力。
乌云消散,露出云层后展翅的三足金乌,化为烈日,将阳光泼洒在大地上。
望月甚至能感觉到阳光照在她脸上的灼热之感。
不知为何,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怀念之感,好似万年以前她就站在此处,俯瞰着万物生灵,沧海桑田。
望月醒时,天刚亮不久。
她躺在床上,无意识地流下一滴泪,滑过脸侧,在枕头上凝结成鲛珠,滚落进被褥里。
方才的梦就像清晨时退去的潮水,任是谁都挽留不住,望月极力想记住梦中的画面,但记忆里最终只留下那只三足金乌展开双翅,化为太阳的样子。
门轻轻响了一下,文南轻手轻脚地进来,隔着床幔,轻声对望月说:“姑娘,卯时了。”
望月从床上坐起来,不动声色地将掉在被子里的鲛珠握在手里。
“嗯,我醒了,说起来你们不急着收拾行李吗?”
文南将床幔挂在两侧的弯钩上,一边答道:“行李已收拾齐整了,就等着姑娘和咱们爷起身了。”
“这么早?你们是几时起的?”
“因为东西不少,子时就起了。”
“子时便起?那你们一晚才睡多久?”
文南略加思索:“大约……两三个时辰吧。”
望月没说话,文南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叫玉竹将洗漱的水端进来。
手里的鲛珠即使在掌心攥了许久,也还是凉的。
大约这世上只有她连流泪都要偷偷摸摸的,流出的眼泪还得细心藏好,不像寻常人那样,即使在人前哭不得,人后流完了泪,用帕子擦干便好,而她也许得找个地方好好将她的眼泪保存起来。
毕竟鲛珠不便宜。
若是以后手里没银子了,还能取出一颗来变卖,虽说有些风险,但也比饿死街头好。
要为望月梳妆时,文南说,从东襄城到京城皇都,走最近的路,马车要走两日,他们还带着不少东西,一并运回去,只怕入京时也得第三日了。
“姑娘的打扮是照旧,还是稍稍简单些?”
望月不假思索道:“简单些吧,我也不想每日打扮就花费好半天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