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驿官这么想着的同时,在第二天傍晚,凉国六皇子拓跋盛与燕国五皇子燕穆善的车驾终于抵达驿点。
相比一年前,拓跋盛有了很大的改变。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颐指气使,而现在的他坐在轮椅上满面阴沉,整个人也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等奴仆将轮椅从马车上抬下来,燕穆善这才向他拍着胸脯保证道:“那大晋的太子就住在这里面,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对于这个兄弟,燕穆善打心底里怜惜,更何况一向心高气傲的兄弟还断了腿,这份怜惜又加深了三份。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就算身为不同国家的皇子,可关系却从未变淡过。
自从知道,拓跋盛断腿,且罪魁祸首还是大晋的长容太子时,燕穆善就在心底计划要怎么才能出这口恶气了。
如今好不容易等罪魁祸首找上门来,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听到他的承诺后,一直阴沉着张脸的拓跋盛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的笑意。
低气压也有了轻微的缓解,拓跋盛道:“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够了。”
听到这话,燕穆善颇为感慨的拍了拍拓跋盛的肩膀。
看,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是不一样,只不过简单的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简短的对话后,早已得到消息的驿官终于从驿点内姗姗来迟。
驿官身穿暗灰色的官袍,见驿点外站着脸会面冠如玉的贵人,脸色一肃,拱手行礼道:“五皇子,六皇子。”
燕穆善眯了眯眼,毫不客气的直接问道:“申茂在何处?”
都是皇室中人,又怎么可能对这九品芝麻小官有好脸色。
那申茂虽然只是小小的四品官员,可到底也是大皇兄的心腹,而他与大皇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比其他人更亲近两分。
驿官忙道:“申大人宿于城内客栈中,小人这就让人去请。”
“他宿客栈?”燕穆善拧着眉,疑惑道:“你这有驿点,他为何要去宿客栈?”
“这……”驿官表情难言。
这话他要如何说?
难道要实话实说告诉五皇子不成?
说,就是因为大晋的长容太子在驿点里,申大人与长容太子相看两厌,又因为惹不起这位大人物,所以只能远遁离开?
驿官已经能预想到,一旦他说出这话,五皇子到底会有多震怒了。
在得罪申茂的边缘轻微试探后,到了嘴边的实话又拐了个弯儿,驿官苦着脸愤愤道:
“五皇子殿下有所不知,那长容太子从入城的第一天起便不安分,不仅使用阴谋诡计算计了申大人一番,而且就在昨日,还用死人头恐吓了城内的所有官员!”
听到这话,燕穆善立即怒道:“长容太子简直欺人太甚,难道还把此处当她们大晋皇宫,可以随意拉屎撒尿不成?!”
不用驿官多说,瞬间,申茂的形象在他心里便化为了楚楚可怜受欺负的弱者。
要不是因为晋国太子强势非凡,身为燕国的四品官员,申茂又怎能可能主动示弱?
肯定是戚长容的错!
见燕穆善面色愤怒,已然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到了戚长容身上,驿官这才微微放心,仍苦着脸继续道:
“谁说不是呢?不说小人,就连申大人也没有办法,谁让这位长容太子身份尊贵,哪里是能得罪得起的,百般无奈之下,这几日便也只能容她在驿点里兴风作浪了。”
说着,他好似抹了一把辛酸泪,面色看起来更加凄苦。
随着说的越多,燕穆善心底的怒气便累积的越深。
要不了多久,就在心底肃立了戚长容仗势欺人的形象。
强忍着心底喷薄而出的怒气,燕穆善冷笑一声:“四国间皆传言长容太子生性温和,本皇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如今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拓跋盛突然开口,阴沉沉的补充道:“戚长容心思恶毒,杀人不眨眼,我就在她手里吃了大亏,传言说她是大善之人,我倒是觉得,她比恶魔还不如!”
话音落地,众人缄默。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说不定会让人不以为意。
可偏偏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断了腿的拓跋盛。
作为曾与戚长容交手并且败北的一方,没人比他更有资格说这话。
听了这话,燕穆善越想越气,当即往前迈开脚,道:“不等申茂了,你在前面带路,本皇子倒是要瞧瞧,这位长容太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在燕国地盘闹事!”
见状,拓跋盛给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即,身后的人连忙推着他跟在燕穆善身后。
眼看两位贵人一副要找事的态度,驿官双腿发软。
本想再劝几句,可这时走在最前面的燕穆善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森然的看了他一眼,咧嘴道:“怎么,你该不会是怕了她?”
“我燕国的官员,竟然会怕晋国的太子,真是笑话!”
顷刻间,驿官心底的害怕散去。
或者说,是对燕穆善的恐惧压过了对戚长容的恐惧。
驿官拱手道:“皇子殿下多虑,小人只是在想,两会殿下下长途跋涉而来,是否要稍作休息,免得伤了贵体。”
闻言,燕穆善脸色好看了些:“不必了,前面带路。”
于是,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驿官走到了最前面。